悬廊尽头是一处宽阔的平台,脚下一片片方形玻璃拼贴成圆,栏杆上贴着“禁止拍摄军事基地”的标志,从这里可以360度俯瞰亚龙湾的全景。
山风拂面,两位女孩望着山与海与天,陆枫望着女孩,金色的落日收进她们的瞳孔。
“真美啊。”红叶靠在栏杆上。
“嗯,真美啊。”陆枫说。
“哥哥,谢谢你。”
“谢我……什么?”陆枫有些疑惑。
“哥哥,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总带我去看日落,我们爬到写字楼的天台,看着晚霞由红转黑,漆黑的城市被霓虹灯点燃,汽车的呼啸声和轮船的汽笛声很吵也很热闹,你给我讲很多很多的故事逗我开心。”
“你说,在黄昏的时候,曾经有一对穿越时空的恋人交换名字,有一个聪明的男人被死神写进了笔记本。夕阳是分别的时刻,但我们永远不会分别。”
“其实那个天台太矮了,城市里的高楼大厦围着它,像一口井,井里看不到夕阳,只能看到夕阳洒出的光。但我还是很开心,因为哥哥你在我身边,哥哥就是我的太阳。你说总有一天,会带我去海边看真正的落日。”
“哥哥,谢谢你,我喜欢海边的落日,像喜欢你一样喜欢。”
夕阳沉入橘色的海洋,最后一抹绯红飘落红叶的脸颊,瞳孔中的太阳渐渐没入黑夜。
“红叶,我也喜欢你,余生还很长,我会带你看一辈子日落。”陆枫轻轻牵起妹妹的手。
“哥哥,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会的,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永远也不分离。”
红叶迟疑了一下,说:“如果……如果不行呢?”
“除非你不想要我陪了。”
红叶拼命摇了摇头:“不会的!但是……但是……”
夜烛花走过来:“小红叶,让我来说吧。”
红叶看着她没有说话,陆枫有些疑惑。
夜烛花转头看向陆枫:“你曾经猜我失忆过,还记得吗?”
“嗯,记得。”
“说是失忆,对,也不对。”
“什么意思?”
“陆枫,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吧。”
陆枫点了点头。
“有一个女孩做了很长很长的梦,醒来后,却想不起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身处何地,周围只有冰冷的机器与刺眼的灯光,脑中是支离破碎的梦景,和不知何来的、陌生的知识。”
“一个男人来到她身边,说她是个孤儿,遇到事故失去了记忆,是男人救了她。其实不仅是记忆,女孩发现自己也缺失了情感,她无法感受到快乐、悲伤、恐惧,但她认识男人的眼神,脑中的知识告诉她那是关切的眼神,于是相信了他。”
“男人是一个生物实验室的研究员,对她很好,带她买好看的衣服吃好吃的食物,像对待亲女儿一样对待她,她觉得自己应该开心,应该感谢,可她知道自己心里只有一个空空的洞,洞里面什么也没有。”
“她强迫自己去说开心的话,感谢的话,努力想变成一个正常人,她想回应男人对她的好,想像普通的女孩那样陪在他身边,和他永远生活下去。”
“可没过多久男人突然变了,他把她摁在床上,撕扯她的衣服,亲吻她的嘴唇,凶狠得像是野兽,女孩知道这叫做强暴。”
“于是我掐住他的脖子,杀死了他。”
夜烛花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诉说某个遥远的、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她突然转过头看着陆枫:“你会觉得我很脏么?”
陆枫摇了摇头:“不会,这不是你的错。”
夜烛花悄悄握住陆枫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低下头轻声说:“谢谢。”
“后来我查看了实验室的电脑,在最隐密的文件中找到了真相。那个文件夹中有上千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孩长着与我相似的脸,女孩在生日蛋糕前吹蜡烛,在学校的毕业典礼上微笑,在服装店里挑选新衣服,上千张照片记录了她从小到大的每时每刻,就像每一个爱着女儿的父亲会拍的照片。但最多的是裸照,是厕所与卧室里用针孔摄像头拍下的裸照。”
“男人的妻子因病去世,他就将欲望转到了和妻子很像的女儿身上。他最终没有忍住,她的女儿拼命反抗,但没有我那么幸运,她在反抗中被强暴致死。男人很懊悔,懊悔的不是强暴女儿,而是失手杀死了她。他冷冻了女儿的尸体,把大脑存放进培养皿中提供血氧。他是分子生物的专家,对基因与克隆技术有狂热的追求,也曾因此入狱,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研究,最后他把这项技术用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
“所以,这就是……你?”陆枫难以置信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