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裴煦在他面前已经慢慢退下那些伪装,变成一个随时能流露自己脾气的人,而他从前认为的“表里不一”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被自己抛在脑后了。
但这些他不会和裴煦说,毕竟他们大多时候都是在斗嘴。
霍应汀扯着嘴角笑了一声,恶劣道:“猜对了,怎么?”
裴煦也跟着笑了声,呼吸时的酒气喷在霍应汀面前:“我记得你以前就很讨厌我。”
霍应汀哽了一下,却说不出解释的话,毕竟确实如此。
“抬头,别动。”他只好用上药来堵住醉鬼的话。
结果面前刚沾上他嫩粉色的疤痕,霍应汀就注意到了裴煦新伤下面还有一个浅疤,很淡,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应该已经有年头了。
注意到他的停顿,裴煦哦了一声,“小时候伤的,封了六针。”
“嗯。”霍应汀应了一声,没问怎么伤的,顺着他现在的醉酒思路往下问,“需不需要夸你勇敢?”
裴煦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嘲笑他:“你别把我当成三岁好吗。”
“别乱动。”霍应汀真觉得自己被刚刚那本书搞昏头了,裴煦根本就不把他不明显的安慰当回事,这么想着,手上动作就重了些。
“嘶。。。。。。轻点儿。”裴煦直哼哼。
“你再乱动。”霍应汀威胁。
“哦,不动了。”裴煦闭着眼,沉入自己思绪里,但思维也很跳跃,过了会儿,他忽然说,“你上次送我的百合花我没扔,让陆执拿去送给康复科的小孩们了。”
霍应汀动作一停,“知道了。”
“抢你那个合作,在你回国前我就忙前忙后准备了两个月,本来就决定一定要拿下的,不是故意抢你的。”
“嗯,你确实做的比我好,洛舟选择你是最合适的。”
“那当然。”
裴煦睁开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你第一次来质问我的时候,我问你是谁,其实不是真的不认识你。是因为我知道你要来找我麻烦,所以用这样的办法堵住你接下来的话。”
裴煦这会儿想起来当时的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他明明有一百种化解纷争的办法,可偏偏选择了最能让霍应汀记恨他的一种。
奇怪得很,但他喝醉了,也就没有为难自己去想当时为什么这样做。
“。。。。。。”霍应汀收回了自己的手,想起那次场景下自己的难堪,麻木冷漠地看着裴煦。
现在霍应汀的目光要是放在外面,十米之内都不敢有人靠近,但好在裴煦已经知道怎么给这人顺毛了。
“我知道你是谁,知道你叫霍应汀,也知道你名校毕业履历漂亮,更知道你能力出众,所以这几个月面对霍氏的时候,我都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霍应汀,能做我对手的人很少,但你让我很有危机感。”
裴煦顿了顿。
“你是一个强劲且让我非常重视的对手,这一点毋庸置疑。”
霍应汀被他说得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反应,从小到大再好听的夸奖他都听过,但没有任何一句比自己认准的对手夸自己“你是一个强劲且让我非常重视的对手”动听。
。。。。。。实在是爱听。
霍应汀心都要跳麻了:“。。。。。。你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是。”裴煦点头,这一刻看起来就像是清醒的一样。
霍应汀突然喃喃:“他们都说酒后吐真言,是真的吧。。。。。。?”
裴煦没听见这话,只是专注地看着他:“霍应汀,你把我当对手吗?”
过于灼热的目光把霍应汀看笑了,拿着棉签的手下意识伸出去,用小指勾了一下他的耳垂:“你一会儿要做朋友,一会儿又问我有没有把你当对手,你到底想听什么?”
“对手和朋友不耽误。”裴煦认真得忽略了霍应汀的小动作。
霍应汀又取了一点祛疤膏在他额头上小心涂着:“嗯,那就是朋友也是对手。到底想问什么?”
裴煦眼睛亮了亮,问出了他心里弯弯绕绕铺垫了这么多纠结了一整晚的话:“那裴松沅呢,你会把他当对手或朋友吗?”
终于知道裴煦这一晚上絮絮叨叨是为了什么了。
合着还是因为裴松沅找到他而不高兴了。
霍应汀就不明白了,一个废物也值得裴煦费这么大劲儿兜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