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慜之的卖身契拿到手,沈盈息心情很好地将其折好纳入袖中。
季谨抱臂欠在?墙上,眼皮微抬,扫了眼少女的笑脸,扯了扯唇角,“脱了奴籍如何,上官慜之早没人样了,亏你不挑。”
沈盈息哼了声:“那是你眼中的上官慜之,我?眼中的慜之好着呢。”
……
单听见一声冰冷的嗤笑,季谨直起身,玉冠下一双琥珀双眸浮沉着复杂暗色。
沈盈息收好卖身契,径直走出房门,全不顾季谨还在?门口,当做没看见,自走下了台阶。
“……”
半晌,身后传来轻而又?稳的脚步声。
季谨冰凉的声音自身侧落下:“你和蒋事珖……?”
“和你没关?系。”沈盈息不待他说完,加快步伐走出宫门,长街上圆月高悬,一地清辉。
她一脚踏进月辉里,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我?是要死的人,你也不要妄图白费心机控制我?如何,相忘陌路对你我?都好。”
季谨顿了下,脸上下意识浮现出荒谬和嘲讽的神情。
她没停下脚步,继而往前走。
他怔了下,锦靴慢慢地停下。
一静一动之间,相隔已甚远。
望着沈盈息愈行愈远的背影,季谨忽而意识到,他们?这?次又?以矛盾为结束的分离,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
以往她怒她笑,他只当漠然?,更甚有许多不耐。
只是为了利用她来钳制沈盈风,他故而纡尊应付她。
沈盈风实是个极难掌控的同盟者。
心机深沉、百无禁忌,全身上下唯一的弱点?便是他的胞妹沈盈息。
季谨望着前方逐渐消失的少女,忆起与她初见,她蠢笨天真地欲和他交友,还向他相约玩乐。
他似乎是答应了,和她走进了淮香楼。
沈盈息不胜酒力,两杯酒便能醉。
她醉时比醒时安静,看着乖得?简直可怜。
“听你口音,是淮东的?”
酒楼窗边,少女趴倒桌上,不过听得?见他的询问,毛茸茸的头动了几下。
季谨至今还记得?起沈盈息乱动头颅,挣扎要坐起却又?倒下的场景。
他看她狼狈看得?很乐,指尖把玩着空酒杯,指腹痒痒的,想丢开?杯子去拧一下少女乱动的脑袋。
他没等到沈盈息的回答,她发现自己乏力难以坐起后,泄气?地趴回桌子上。
安静了一会儿,季谨忽然?听见了一阵小?兽似的细声呜咽,他停下把玩酒杯,觑眼瞧去,瞧见沈盈息清瘦的双肩一颤一颤的。
很快,她趴在?桌子上大哭了起来。
季谨近乎恶意地添了把柴:“怎么哭了,想家?”
少女哭得?更惨了。
这?一定是沈盈息第一次在?人前哭,因为自那天以后,沈盈息便和他结了仇。
季谨嘲讽过多次,像沈盈风这?种聪明绝顶的人,怎么带出的妹妹如此愚不可及。
如今目送少女沐一身清白的月莹离去,季谨仍然?觉得?,她真是一点?长进没有。
他半年来没有不厌恶她的时候,如今她主动要求划清界限,季谨忽而冷笑了一声。
自此陌路……
“大言不惭。”
败犬蠢货,他一一铲除,她一个个地救,还说甚么陌路绝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