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朝盯了一会儿那盏灯,眼睛被光刺得有些发酸。他对着电话那头,声音很轻,显得有些疲惫:“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去训练吧。”曾杨虽然不擅长安慰人,但也知道于朝此时此刻的心情肯定不怎么好,于朝这句话落他也没再说别的,跟于朝道了声再见就把电话挂了。很多时候人情绪低落时别人都是没办法安慰的,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无法感同身受,再安慰也是徒劳。电话刚挂,门铃突然响了起来,于朝侧头看了下紧闭着的门,微微皱眉,大概猜到了来人是谁。从网上的照片爆出来到现在差不多有快半个小时了,李保国没去找路川,估计是怕影响他比赛的心态,所以没有找他谈这件事,但这件事情不可能就放在这儿,不解决也不提,那没去找路川的话就是来找他了。于朝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门口,他很罕见的突然有些慌张,李保国看着路川长大,算是路川很亲近的长辈,他一时有点不太知道怎么面对李保国。又是两声门铃声,许是房间门口的人等的有些着急又按了两下。于朝轻轻吸了口气,右手按上门把,把门打开了。门拉开,果不其然,门口站着的确实是李保国。年过半百的李保国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穿了个大红色冲锋衣的小老头脸上的表情却远没有他衣服的颜色来的那么喜庆。门打开时李保国看到他的一瞬间眉心就皱的更深了,他整个人的脸都有些黑,本来就长得不算和蔼,这么一皱眉一黑脸,更是显得整个人都很凶。“你”李保国伸出背在身后的右手,抬了抬,指了下于朝,“你”了两声,又顿了几秒,终是不知道说什么放了手很重地叹了口气。于朝说不上自己看到李保国的这瞬间是什么感觉,但下意识地他抿了抿唇,微低头,像个犯了错的晚辈那样,很轻声地说了句“对不起”。大概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对袁家人还抱有期待的时候,犯了错也会这样认错,但打八九岁开始,这种道歉就再也没有过了。时过多年,他突然又有了犯了错,对长辈心怀愧疚的情绪。倒不是觉得他和路川恋爱这件事有什么错。但这个时候爆出来,如果影响路川比赛的话,他真的不能原谅自己。对李保国的愧疚情绪大概也是这样出于这样。自己影响了人家孩子运动生涯中很重要的一场比赛,纵使这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于朝抿唇,再次道:“对不”于朝这句还没说完,就听对面的李保国很重地叹了下气,说道:“跟你买了今天夜里最近的航班,你走吧。”我爱你,永远于朝微压下巴,垂着的视线落在脚尖前的地上,李保国没有走进他的房间,只是站在门前跟他说了这句话,甚至两只脚都踩在门口的那个地毯上,丝毫没有越过那个不太大的方形边界。于朝眨了眨眼,嗓音微哑:“会影响他比赛吗”“不会。”李保国粗声粗气地打断他,语气带些不耐烦的督促,“飞机十一点半起飞,你赶快收拾一下东西去机场。”于朝右手扶上门框,视线还是落在脚前的那个地毯,“嗯”了一声。“你说说你们这是”李保国背着手看了于朝一眼,眉又皱起来,他来回踱了两步,拍自己的大腿,“你们这是做的什么孽啊!”这句说完李保国像是忍不住的似的点着于朝又数落了几句。李保国又气又恼,一个半大老头说话自然也不会好听到哪里去,但于朝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没说话也没什么别的动作。李保国说了于朝几句也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他伸手再次重重地拍在自己的大腿上,说让于朝赶快收拾东西赶飞机回国,路建山也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回国以后怎么样让他自求多福。“嗯。”于朝点了下头应道。李保国撸了把发际线已经往上了很多的头发,转身往电梯间的方向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他抬手点了下于朝又放下,语气并不是很好:“你你路上小心点,机场可能有堵你的记者,注意别磕着碰着。”不得不说李保国就算是个国家级的教练也逃不脱“上了年纪会变得格外啰嗦”这个魔咒。“还有别跟路川那个小兔崽子一样,人家记者说的一句不对就逮着人一通乱怼,想说什么说什么,”李保国两手握在一起搓了搓语气不大好的继续交代着,“很多小报记者都特别无良,你随着性子乱说话回来给你写点什么发出去,你在学校还做不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