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砚踩上身旁的石头垫着脚尖伸着脖子往那桶里看,什么也看不见。
只见无墨一脸惊恐的扭过头来看向云砚颤颤巍巍的说道:“是婴儿。”
云砚从石头上跳下来凑到跟前,发现桶内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身体完全蜷缩在桶底,几乎已快没了人形。
无墨只是愣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桶内的婴儿,半晌一言不发。
若他十九年前没有被救,如今也便是这副永无重见天日的模样,在那臭气熏天的潮湿水洞中永久腐烂发臭。
云砚似是看出了他的落寞,随后自己便一副懊恼的神情,心里不禁骂了自己上百上千遍,质问自己为何要他来面对眼前的这一切,岂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无墨将那竹桶重新包好,抱着走向了圣川不远处的一个小坡上,随后便一点一点的用手刨出了一个小坑,将桶放了进去,重新埋了起来。
二人立即上路,朝着上流的方向一路寻了过去,一连走了几天,可一个人都未曾见到,身上带的干粮也快要见了底,接连几天的露宿野外,早已是身心疲惫。
乌云在头顶上盘旋,如鱼吐水一般汹涌的翻腾着,本就炎热的天气如今又增加了一丝闷,搞得人好不痛快。
霎时间,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如天要塌下一般,毫不留情的砸向世间万物,原本平静的河面也掀起了阵阵波澜。
当真是天公不作美。
“那有一破庙!”无墨一边擦着脸上的水珠,一边拍着云砚的肩膀指着前面那破烂不堪的神庙。
二人飞奔地跑向庙里,却已经浑身湿的似是从河里刚爬上来似的。两人面面相觑互相看着对方那副流浪般的模样,不禁苦中作乐笑出了声。
庙宇破烂,可内里却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安身之地。
云砚从神台上拿起一根蜡烛点燃,仔细端详着神像。
无墨便捡了些干草柴火,在庙里生了个火堆。
云砚随手脱了方才已经淋湿的衣服,往火堆旁的棍子上一扔,自己趴到神仙面前端详了起来。
烛光的余亮照在云砚脸上,暗夜的模糊倒是消掉了脸上的少年锋芒。
云砚自言自语道:“我们好像到了。”
无墨闷哼一笑回答:“到哪里了,本就是海里捞针,根本不知要去向哪里,谈何到了?”
云砚凑到火堆前,指着神像让无墨看。
“庙宇虽破,可这神像却一尘不染,怀里抱着娃娃,是送子像,我看那神台上也有供奉的痕迹,说明此地必有信徒。”
送子像……无墨突然回想起,自己方才冒雨冲进这庙里时,因心中过于感激,根本没看是供奉什么的,本着遇神则拜的心站在神像前心怀虔诚的拜了好几下,现在却告诉他这是送子像,这算什么个事?
云砚丝毫没注意到无墨脸上的一丝尴尬,依旧自言自语的继续讲道:“世人皆念活神仙,将神供奉于心,可又有多少人借着神鬼之说做了丧尽天良的事,袁家案子是如此,如今这个案子恐怕也逃不过。”
无墨将木棍上的衣服翻了翻面,看向门外远处的一片林子。
“向来神像都是修建于高山之上,可这尊竟修在了圣川旁。”
云砚点点头:“没错,世人皆说圣川连接天河,此地又修建了送子像,看来等明日雨停,我们要去山上那林子里转转了。”
衣服透过火堆冒起了烘干的白气,庙外的雨滴也悄然停止,一场大雨带走了许多炎热,夜晚凉爽了许多,奔波多日,困意席卷上头,竟也不知何时坐着便睡着了。
二人习性一勤一懒,贪睡的人总是云砚,可今日却反了过来,天已大亮,无墨还在一旁酣然入睡,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刺眼的光照进了神庙,云砚撑起已经发麻的胳膊坐了起来,眯着眼看向身上盖着的墨色衣衫,火堆也还剩着点点星光,时不时的噼里啪啦的响个几下,照常来说,这火前半夜就该灭了。
云砚抱着衣服蹑手蹑脚的走向无墨,轻轻的盖在了无墨身上,抬眼望向他眼下的乌青,一时间呆住了神,心中顿时感觉。。。好像在很久以前,便见过他了。
无墨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眼都没睁一下,嗓子里就哼哧出一句:“你可好些了?”
云砚将抓着衣衫的手顿然松下,瞬时回过了神。
“什么?”
无墨长吸了一口气将眼微微睁开,解释道:“昨夜,你浑身打颤,发了许多汗。”
云砚扭过头又看了看那火堆。
“所以你就守了一夜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