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煦恩头一次觉得季巍说话没道理,但还是耐着性子,打算先等季巍讲完。
“三是……”说到这里,季巍卡壳了,“三是……”
汤煦恩问:“三是什么?”
季巍深吸一口气,惭愧地说:“三是,我们第一次上床那回,我其实多少明白,是我‘乘人之危’,正常情况下,即便喝醉酒,可无论如何,你也不可能愿意跟我做那么亲密的事。”
“那天我也是有些喝多了……我发现你好像对同性恋也没那么排斥了,就异想天开,觉得你说不定能够接受。”
“本来我都不该带你回家,但我把你带回去了。”
“后来我不该亲你,但我又没忍住,然后还做了更过分的事。”
“我抱着侥幸心理想,你说不定也有点喜欢我,说不定我们是两情相悦。”
“可惜不是……”
“这事多少是我干得卑鄙。”
反正,他担心汤煦恩会觉得恶心。
就算可能性很小,他也不希望有一丝可能让汤煦恩讨厌他。
这时,汤煦恩斩钉截铁地说:“我也没有不愿意啊。”
季巍有点苦涩地说:“你要是愿意,第二天就不会明明记得,却装成不记得了吧。”
汤煦恩:“我哪有装成不记得?”
“我是真不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我一醒过来,床上干干净净,身上也没痕迹。我还以为我是看完电影以后,受到的冲击太大,所以做了个奇怪的梦呢!”
季巍:“那婚宴回去以后那次呢?”
“那次你也装醉装睡。”
“那次……”汤煦恩羞耻难当地说,“那次就是因为我疑神疑鬼了好几天,实在是想知道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
“所以我才故意到你家,看看你会不会做什么。”
“就是没想到你还真的亲我……”
“那不然呢?”季巍有点被他的呆愣给气笑了,“我喜欢的人故意来我家,我不停地暗示他该醒过来了,他就是装睡,我亲他摸他,他也不醒过来。”
“我就想,你会不会是直男图新鲜,只想爽一下但不认账?”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没办法拒绝你。”
汤煦恩觉得自己平生为人老实,从未做过有愧于心的事,说:“我哪会不认账。”
季巍亲亲他:“我知道,你就是懵了而已。”
弓着腰的姿势不太舒服,汤煦恩调整下姿势,抱住季巍,靠在他肩膀上,思忖良久,说:“要是换成别人都不行。”
“你的话没关系,弯了就弯了吧。”
“季巍,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汤煦恩说。
“不止是朋友的喜欢。”
又说。
这个他期盼了那么多年的一句话真从汤煦恩的口中说出来,季巍有一种极不真切的感觉。
还是像一阵风,没办法实实在在将他抓住。
大约有三分多钟,他保持着雕塑一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继续拥着他的汤煦恩。甚至有点恍惚,觉得自己像是回到年少时,想要毫无保留地、热烈用力地拥抱着当初那个瘦小可怜、无依无靠的汤煦恩;又觉得是在这近三十的年纪,用静水深流、晦而不声的爱意去围住沉默温润的汤煦恩。
从他们十三岁相识,到现在二十九岁,十六年时光,好像很漫长,又好像眨眼间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