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秋无奈,只得把故事从头开始再讲一遍,这次阿翰听得入神,当听到燕大夫原来是铭秋皇爷爷儿子的时候,又忍不住惊呼了起来。等铭秋的故事讲完了,阿翰除了有些混乱,更多的是愤愤。
阿翰那恨不得掐死自己皇爷爷的样子,让铭秋颇为尴尬,于是转回最初的话题,说:“皇爷爷之所以把这里定为国寺,大概是为了弥补对女儿的亏欠。祭天的时候顺便能见见女儿,这不是挺好的事么?”
“挺好?如果师太没生在你们家,就不会被当做工具嫁掉,也不会出家为尼,你们家还真是……”感慨至此,阿翰忽的低下头,看了看铭秋隆起的肚子,悲从中来,道:“我们的孩子不会也……”
看着阿翰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铭秋好笑又心酸,于是安慰他说:“最是悲哀帝王家!不过我不会把圆圆作为筹码嫁出去,也不会让他们卷进储位之争,只不过我能做到的也就这些了,其他的就看他们造化了!”
铭秋正说着,惜欢却回来了。铭秋问他静远师太身体如何,惜欢点了点头,道:“师太很好,我回去跟老爷他们说说,让他们在泉下也安心!”
铭秋跟阿翰面面相觑,都不敢做声。等惜欢走了,铭秋才对阿翰说,本来他觉得惜欢年纪大了,不想让他跟着过来车马劳顿。可是惜欢坚持要来看师太,替外公看看师太。讲到此,铭秋不禁叹息:“好像外公跟大舅舅说过,师太是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
阿翰心里很不好受,他是喜欢外公的,那个神仙般的人物,可那神仙也曾做过抛弃妻子之事,跟他那攀高枝的爹一样。这世间俗事纠缠,是非曲直,纷纷繁繁,在你身上是对的,到他人身上就难料了,毕竟每个人的境遇不同。
阿翰把目光锁在铭秋身上,铭秋问他又怎么了,阿翰一字一句,认真的对铭秋讲:“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但只要对得起你,对得起孩子们,我这辈子就值了。谁让我最在乎的就是你们呢!若我真是犯下孽障,那就下辈子当牛做马的还吧!”
又是突如其来的表白,铭秋脸红心跳,不好意思的错开眼神,你说这一把年纪的!铭秋肚里的孩子也好像笑话铭秋一样,蹬了两下小腿。
铭秋只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匆匆踏上了归程。铭秋解释说路上不安全,他要把孩子安安生生的诞在宫里。下山虽不需要他们步行,可颠簸的轿子还是让铭秋吃了不少苦头。回程的马车上,铭秋总是恹恹的躺着,这一路折腾下来,他身体已经吃不住了。
走了将近一半的时候,阿翰劝铭秋就地休息一日,舒舒服服的在安定的床上睡上一日,好好的歇歇,精神好的话再散散步,舒展舒展筋骨。整日赶路铭秋确实不舒服,想着这几日也赶了不少,休息一天也未尝不可。可谁知早上天还没亮,铭秋就接到加急的折子,说是西北下雨了,百姓们齐呼老天开眼,圣上隆恩。
见铭秋捏着折子愁眉苦脸的样子,阿翰又不懂了,久旱逢甘霖难道不是可喜可贺的事么?可铭秋怎么跟死了娘一样。阿翰递了个软垫过去想让铭秋靠靠,可铭秋却突然站了起来,叫道:“传令下去,朕要立刻启程回京,延误朕之行程者,斩!”
铭秋扶着肚子焦虑不安的徘徊,阿翰赶紧上前去扶,问他道“不是说好休息一天么?”
“不能休息了,我们得尽快赶回宫里去,这一路上更不安全了,我不能冒险,我不能再失去孩子了!”
自己的手臂被铭秋抓得生疼,阿翰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跟着铭秋一起紧张了开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这样清晰的想起那个死去的孩子,那小小的温热的身体和青紫的脸庞。
圣旨之下,无论文官还是武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不到一个时辰便集结完毕,铭秋匆匆的登上马车,大部队急速的往京城进发了。马车上,铭秋疲惫靠在阿翰身上,手紧紧的护着肚子。铭秋要急速行进,这马车行得快了颠簸就更甚了,即使身下铺了厚厚的棉褥,铭秋那几近足月的身体还是受不住,整日腹痛连连,更咽不下东西了,阿翰见他这样,心痛却也别无办法,他跟铭秋的想法一样,孩子不能生在马车上,决不能!
铭秋被腹痛扰得睡不上一个安生觉,而阿翰更是整日整夜的合不上眼睛。一来铭秋需要照顾,二来只要他一合眼便会发噩梦,不是梦见死去的那个孩子就是梦到腹中的孩子遭到不测。阿翰最担心的还是自己会喊出来,他不能让铭秋知道孩子夭折的真相,他苦苦守了那么多年,决不能现在让铭秋知道。
眼见着京城越来越近,这一路又风平浪静,铭秋想是不是自己多虑了,犹豫着想缓一缓。而就在这时该发生的终于发生了。他们遇袭了。弃了华丽宽敞的大马车,铭秋阿翰和惜欢换了一辆遮人耳目的小马车,改道而行。惊扰之下,铭秋动了胎气,开始阵痛了。
惜欢揉着铭秋生硬的肚子,对他说:“陛下,催产药不能喝,针灸也不能上,再疼也得忍着,一切都会过去的!”
忍过一波痛,铭秋喘了口气,道:“这一路上他也不安生,如今不过闹得大了些,习惯了!”
阿翰用袖子给铭秋抹着冷汗,意外的他并不心痛,自从知道遇袭那刻起,阿翰的心就彻底静下来了。他把心思从铭秋身上抽了出来,静静的张开了个网,全神贯注的感觉着周围的一切,一旦有不测,他会为了铭秋,为了孩子,牺牲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