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说春闱将至,不需过度温习,挑拣着选薄弱的地方勤加思索。
他其实不擅长作诗。
陆隽听到敲门声,望窗外夜色如墨。
知晓他宅院的人只有那几人,吴阿牛在丹阳县做生意,吴煦遇挫不振,不会选在这个节骨眼登门见他。
陆隽开了一扇门。女子在搓手取暖,袄裙裹挟山间的湿寒,她笑着唤道:“陆隽。”
“虞姑娘。”陆隽让她进堂屋,然后问:“上次我说的话,忘了吗”
“事发突然。”虞雪怜解释道,“我今日来红螺寺帮姑母的孩子求姻缘,又想着陆公子歇息地晚,就过来看看。”
陆隽说:“虞姑娘的理由从来是层出不穷。”
虞雪怜不甘示弱道:“陆公子不是也忘了吗你答应要教我写诗作画的。”
“虞姑娘这个时辰来学写诗作画么”陆隽心里有些恼,可不知该说什么,他说,“陆某改日再教。”
虞雪怜两眼失落,问:“陆公子这是赶我走吗”
她识相地退出堂屋,说:“那我明日再来找陆公子。”
“我送你回去。”在陆隽的眼里,虞雪怜似是胡闹的孩子,而他也算不得明事理的。
是他由着她来的,但凡事讲究点到为止。
他是贪,可他要有道理有规矩地贪。
次日天不亮,陆隽拿了银两去城里买菜。虞穗喜爱吃辣,寺庙的斋饭清淡,不合她的口味。
若她今日来学写诗,他也好给她煮粥烧菜。
待他回去,虞穗已在门外等着了。
虞雪怜跟陆隽去了他的厢房,她极为自然地坐在他的书案前,问:“陆公子,我要从哪开始学起”
陆隽从木架拿出《诗经》,道:“虞姑娘把前面十首誊抄下来。”
誊抄是虞雪怜信手拈来的,她嘴唇翕动,拿起搁置在砚台的毛笔,仔细地对照着书册,认真地在宣纸上一笔一画地写。
这本是件枯燥的事,虞雪怜单手撑脸,右手提笔,陆隽则坐在一旁看着。
虞雪怜指着一个形体繁琐的字,问:“陆隽,这个字怎么读”
陆隽垂首去看,是行文中不常用到的字,他给虞雪怜念了读音,道:“虞姑娘把它们誊抄下来再读。”
虞雪怜乖巧应下,她忽地想起陆隽上辈子最不爱教人。
譬如当初他拜杨阁老为师,后来他做了内阁首辅,也有年轻的朝臣想认他为老师。
陆隽以天资愚笨回绝。因这事,温昭在教坊司跟她说过,首辅大人读了快半辈子的书了,哪有闲工夫收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