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隽去拿放在书案抽屉里的一包银两,交给吴阿牛,道:“这是三十两白银,丹阳县有家布庄要盘出去,要的银子刚好是这个数目。你把它买下来经营,一年分给我四成的利润。”
这包袱沉重,吴阿牛揽在怀中,他消化掉陆隽的话,头立刻摇成拨浪鼓,像接了个烫手山芋,忙要还给陆隽。
“隽哥,你说的这差事,我哪干得好”吴阿牛心知肚明自个儿有几斤几两的本事。隽哥这么信任他,他若是把生意做赔了,亏得血本无归,他更没脸见隽哥。
陆隽摁住包袱,说:“我走入仕途,之后便不能经商,可若要短时间积攒家产,指靠俸禄是不够的。”
他此次去金陵城,老师借了他一半的租金。
这三十两是数年来卖字画,去隔壁县码头搬货,帮吴煦断案,收了报酬。加之把陆家的十亩地卖了出去,得以有这笔钱财。
陆隽原不是贪财之人,拼了劲做体力活,所为的也是还清欠债。
即使曾去过金陵,看尽城内繁华奢侈,他始终以为钱财乃身外物,不过是满足人的种种欲望。
陆隽以为他身上并无这种欲望。
然镇国将军府的牌匾烙在他心上,虞穗住的宅院,穿的衣裙,戴的首饰,这一包袱三十两的银子,也许只够给她买下一两件头钗而已。
吴阿牛悬着的手僵了一下,听隽哥的意思,三十两银子远远算不上家产。
“那……隽哥是想做大生意”吴阿牛仰着脖子,顿觉陆隽很是威严,他怯弱地说,“我不是不想做这差事,毕竟是赚大钱,但我怕做不好,耽误隽哥。”
陆隽闻言松手,沉默良久,道:“若是如此,便要另外找人了。”
吴阿牛面露纠结,与其让隽哥另外找人,不如赌一赌。
酒楼掌柜的啰里啰嗦地念过,用人不用亲。隽哥愿意把这三十两银子交付给他,他若退退缩缩地当头乌龟,真是没一点出息。
“隽哥,”吴阿牛握紧包袱,坚定地说:“我想做这差事,我明儿个早起就去丹阳县瞧瞧,努力把这生意给它支棱起来。”
“还有利润,我占四成,你占六成,不然说什么我都不做。”
陆隽低笑一声,道:“别急,你先和我签一份契据。”
契据是陆隽去金陵前写好的,吴阿牛凝神看了半盏茶的工夫,唯一有异议的是利润。
他执意让陆隽重写一份,“隽哥,你拿毛笔把它改改。你六我四,咱们按常理办事,本金全是你出的,你让我占六成,这不行。”
两人谈论完契据,签了名字。
村里的狗吠声消失。吴阿牛打了个呵欠,说道:“隽哥,今晚我不回去了,你明早叫我起来,咱一起去趟丹阳县。”
陆隽困意不深,且他昨夜在书院,洗身换衣不方便。今天赶回来又拾掇屋里屋外,脏了的衣袍放在木盆,若是隔一夜,等明日会有味道。
“你歇着吧。”陆隽收了碗筷,说道,“我有两件衣袍要洗。”
吴阿牛点点头,他晓得隽哥爱干净。“那我去眯一会儿。”
秋夜的风带着寒气。陆隽揉搓掉衣袍的脏污,把它搭在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