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上辈子送她进教坊司,一面在昭告天下人,他是个重情重义的郎君,未婚妻满门谋逆,他仍念往昔,给她求得一条生路。一面伤心欲绝地撇清和镇国将军府的关系,哀叹父亲误入歧途。
真真是让人折服。
虞雪怜嫣然笑道:“我与小侯爷现在是桥归桥,路归路。那日在后花园说得不是很清楚了吗如今小侯爷背地里做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我只当作不知道。可你却送字帖到府上,小侯爷有这闲工夫,为何不替伯母好好打理临川侯府呢。”
她心平气和地掀起茶盖,飘出熟悉的茉莉香。虞雪怜以前不爱喝茶,偏偏袁丞喜欢来茶楼看戏听曲,他便给她要一盏茉莉香片。
喝了这个,她总是到了下半夜才睡得着。翌日逮着袁丞责怪一番,他也从不对她发脾气。等到再来茶楼,小二端上来的还是这盏茉莉香片。
“上不了台面。”袁丞笑出声,道:“怜娘做的便是上得了台面的事,救苦救难,不嫌脏地去接近乡村野夫,实在是——上得了台面。”
虞雪怜放下茶盏,说:“若小侯爷不知分寸地跟踪我,我便只好去贵府求个公道了。”
袁丞靠着座椅,端详着虞雪怜,她看他的眼神没有先前的情意,也无厌恶之色。对她来说,他似乎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而她转变的缘故,是他想起名字就一阵反感的野夫。
他不甘心输给一个野夫,那人不仅年纪大,穿着旧衣,出身寒门,不论哪一点,他都能把陆隽踩到脚下。
“派人查你的行踪,是我不对。”袁丞示弱道:“你我各退一步,今后你与陆隽断绝往来,我自会守分寸。”
虞雪怜眨眼说道:“既是你不对,又凭何要求我”
袁丞顿了一下,他许久没听见虞雪怜用嗔怪的语气说话。
这数日来,母亲也劝他放弃虞雪怜,金陵城多少女娘朝思暮念地想要嫁进临川侯府,何苦执意她一人。母亲命小厮往他房里塞画像,他全推回去了。
虞雪怜吃软不吃硬,那么他不得不拉下脸面,争取让她回心转意,“那你想如何”
“你保证今后不准跟踪我。”虞雪怜沉吟片刻,道:“其二,你不要疑神疑鬼的,插手我与别人来往……其三,你若要见我,不必弯弯绕绕,拿那些物件来威胁我。”
袁丞今日身穿绛红罩甲,衣襟绣的是鹿纹,鲜艳夺目的打扮,然他的脸显得有几分晦暗。
他低声说:“我答应你。”
在此刻,他没什么颜面可言。
“我月底要办母亲的生辰宴,能不能给你下帖”袁丞问。
虞雪怜摇头道:“我若去了,免不了有人误会,到时我差小厮把生辰礼送去就是了。”
话音落地,虞牧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茶桌旁。习武之人最擅把脚步放得极轻,底下的戏台子也开幕了,看客熙攘嬉笑,以至于虞雪怜没察觉到她大哥来了。
“穗穗。”虞牧唤道,“跟我下去。”
他同样用长兄的威严看袁丞,说:“请小侯爷离家妹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