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冰冷,比李鄢的手还要凉一些。
“然后在萧贵妃的宴上,他向我下了药,所有人都觉得是我不顾仪礼。”她微喘着气说道,“那时父亲还未回朝,您在觉山寺静养,我名节已失,只能嫁入东宫。”
李鄢浅色的眸中蕴着些许戾气,被很好地隐匿在睫羽之下
他轻轻地抚上施施的手腕,几乎没用什么力道,像是拈起一段花枝般。
“他将我囚禁在一处宫室中,过了整整两年”她的目光有些涣散,像是又沉浸在了梦魇里,“我每日闻嗅着那浓郁至极的檀香,清醒的时候都鲜少有。”
“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会那样。”施施的眼眸有些湿润。
她眼中的情绪太真切,不像是在描述一个梦,反倒像是在叙述一段往事。
“可是——”施施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下去,“皇帝突然驾崩了,太子还未带上冠冕就被架空,整个皇城都是杀戮,到处都是血,护城河的河水都被染成红色,可偏偏连深宫里都无人敢多言说皇帝的死因……”
她的口吻微变,像是在转述旁人的话语。
“我每日听宫人闲言都很紧张。”她的声音很低,像是有些害怕,“我既盼着父亲能前来救我,又怕知悉他亦已经被杀。”
怎么会有人杀得了谢观昀呢做政客做到他那个份儿上,纵是改朝换代也少不了他的相位。
但施施顿了一下她的目光懵懂茫然,像是又变回了梦魇里那个无依无靠、整日担惊受怕的小女孩。
李鄢突然明白了她未尽话语背后的真意,她或许是在怕他——
是他一手酿成了她梦魇里的修罗地狱。
施施继续说道:“但是我仍是离不开那座宫室,东宫像是有着铁壁,与外间任何一处都相隔绝。”
“直到刀刃对准李越的那天。”她的掌心湿润,冰冷得惊人,“他打算在临死再享最后一回花下风流,传唤我到了东宫正殿。”
施施的脸色苍白,声音也带着颤意。
“在我绝望得想去死的时候,有人把我救了下来。”她眨了下眼,一颗晶莹的泪珠落了下来,刚巧滴在他的手背上。
滚烫,热烈,要让他的指骨也一并燃烧起来。
就像她嫣红得异常的唇,能越过理智和仪礼的防线,在人的心魂上刻下留影。
李鄢倏然想起在凉州的某个深夜,月色如血,浸透了妖异的光,就应当也是这样的红色。
嗜血的欲念能在顷刻吞噬一切,但比这更汹涌的是爱欲。
何必那般隐忍
她本就该是被宠爱到骄纵的姑娘,就算是想要天边的云彩都会有人去为她采摘。
她的心愿都应被满足,她不该伤心,更不该因他伤心。
但当他想要抚上她的掌心时,施施却将他推开了。
“他不该救我的……”她突然掩住了面容,“我怎么样都会是死,死了那么多次,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可他偏偏救下我,让我生出了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