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的身躯瞬时僵住,她听见他在她的耳侧说道:“你不开心,施施。”
她的耳尖滚烫,因为他的唇贴得太近,仿佛下一刻就会吻上来,又好像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好听,让她的心魂都震颤起来。
但最先涌上来的情绪却是难过。
她呢喃着说道:“是啊,我不开心。”
施施阖上杏眸,极轻地回抱了他一下
李鄢的手悄无声息地覆在了她的手上,施施没有挣动,任由他握住手,她的神情有些悲伤,但更多的却是疲惫。
以及她这个年岁不该有的倦怠。
他的指尖冰冷,似霜雪般白皙,仿佛阳光再稍微强烈些,就会化作雾气,又似冬日里的月光,苍白朦胧,遥远得像是在云端。
李鄢和她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血从来都是冷的,如果不是她强行拽住他的衣袖,他永远不会留意到她。
他们的相遇、相识都是她强求来的,甚至连梦魇中的短暂相遇亦是如此。
他们本来就该是陌生人的。
施施的喉咙有些疼,像是梗塞着什么东西,让她连开口都变得艰难起来。
但她不愿再沉默下去了,她被李鄢拉进了一个吊诡的深渊里,他习惯性的沉默让她也渐渐变得少言起来,明明有些话早就该说清的。
她不能陷得更深了,她又不是玉石,她会溺水的。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您知道吗”施施长舒了一口气,缓声说道,“如果在觉山寺那次我没有遇到您,您或许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禁忌的秘密开口后,压在她身上的那股沉重力量倏然松动了少许。
施施从未想过要将梦魇告知旁人,这太荒诞也太吊诡,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而且也不会有人能帮她些什么。
李鄢抬起头,他的神色倏然有些微变。
他大抵是不爱听这类话的,或许是因为他信些谶纬,不仅自己言辞严谨,身边的人也从不会乱说话。
施施是后来自己猜出来的,她不觉得李鄢是因为礼佛才这样寡言,他性子冷淡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时常克制情绪,连表达的欲望都鲜少有。
好像所有话都要藏在心里,方才万无一失。
他奉行的是诸葛之道,深谙事以密成,语以泄败,连情感的表露都是隐晦的。
但她就是想说,就是要说,她不能总被他带着走。
施施低下头,轻声说道:“我曾经做过一个梦……”
她并不喜欢回忆最初的那段梦魇,只要一想起梦中李越阴冷狠戾的神情,她的手心就会沁出冷汗来,被他盯着时她不再是鲜活的人,而是被觊觎的奇珍。
死亡的阴影始终笼罩在她的心间梦魇中的绝望会让她在盛夏天察觉出几分阴寒。
但她的手指只是垂落在膝上,没有收紧,也没有试图去触碰李鄢。
“在那个梦里,我真的成了太孙的侍妾。”施施近乎是用气声说道,“那日他在白云观刻意与我亲近,让旁人看见,日后就用那天的事罗织谣言,令人以为是我倾慕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