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取下一支火把,朝着与方才哨声相反的方向跑去,掌心的伤处已经结痂,她摸了摸腕间的玉珠,好像这样就能生出更多的勇气来。
她识路的能力寻常,只能努力遵循着记忆回想来时的路。
繁多的岔路蜿蜒向下,透着几分陡峭之意,施施后悔今天穿的是长裙,若是换了胡服定然会好走许多。
她挑了一条不那么眼生的路,举着火把小心地向下走。
风声萧瑟,黑暗中寂静清美的山间小路变得鬼气十足,仿佛回过头就能看见幽幽闪动的磷火。
在施施短短的一生中,她从未独自走过这样的路。
虽然没有生身母亲的庇佑,她也算是被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入宫后整整两年与世隔绝,苦闷是苦闷了些,李鄢宫变时她也只是听到些许风声,临到死才真正直面生死。
她几乎可以说没遇见什么危险的事,也从未为什么事努力过。
实在是太黑了。
她没用过火把,甚至连灯笼都没亲自提过几回,因此很怕火会烧到手上。
施施轻手轻脚地踏在小路上,快要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山路走尽时,黑越越的池水终于映入她的眼帘。
传说中亭观绣峙的灵池深似中间洄流的渊水,完全看不见底。
而四周环绕的群山也更显高耸,仿若直插云霄。
至此施施才发觉那几条岔路的尽头都是这里,也就是说无论她走那条路都会来到这里。
看见李鄢的那袭胜雪白衣时,她的杏眼登时便亮了起来。
他的个子很高,站在湖边比之乔木还要更为挺拔,白衣被猎猎的冷风吹起,带着几分谪仙般的气度。
那样子不像位俗世的皇子,反倒更类道经中乘云御龙的仙人。
他还没受伤。
施施刚想要松一口气,便瞧见他身旁还有两名侍从。
李鄢像是意识到她的到来一般,倏然回过了头。
轻薄的面纱被风扬起,露出那张漠然清冷的昳丽脸庞,令人想起高崖上的新雪,而那双琉璃般的眼眸没有分毫眨动,只是直直地望向她。
那姿容与他将她从李越手中救下时一模一样。
施施愣神片刻,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小跑着到他的身边:“七叔,小心!”
她清晰地看见李鄢左侧的侍从自靴中抽出短匕,因视觉的错位他右侧的侍从还未发现。
那刺客大抵也没想到怎会突然冒出个小姑娘,锐利的刀刃擦着施施的衣袖过去,当即就划出一道血线来。
浅蓝色的春衫瞬时便染上了血污,她没顾上疼,只是猛然抽出了发间的簪子向着那人刺去。
施施没什么身手,可以称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