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措地提起衣裙,连掌心的痛楚都忘却了。
“过来。”李鄢轻声道。
施施接过他递来的素帕按在手掌上,茫然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他大抵对这山林甚为熟稔,步履好像比她还要快上许多,旋即施施想到是因为她个子矮、步子小的缘故。
觉山寺建在山腰,但整座山都归属于它。
施施鲜少来这里,更是头一次跟着李鄢来。
她自幼便跟着长辈出席过无数大场面,但在他面前却总是显得有些局促。
不是因为他的尊贵身份,不是因为知晓他的杀伐本性。
施施也讲不清,她在袖中绞着手指,唯有腕间冰凉的玉珠能给予她些勇气。
她捧起杯盏,小口地酌着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李鄢似乎看出了她的迟疑,先行说道:“周衍说你有些憔悴,不妨可以在这里小憩片刻。”
施施愣了一瞬,才明白周衍是他侍从的名字。
他似是在刻意隐瞒身份,但又毫不避讳自己的眼疾,这让她更加迷惘了。
“谢谢七叔。”她还是小声地答道。
李鄢没有应她,也没有否认,大抵是将她当做了任性离家的孩子,临走前不忘补充道:“若有生人过来,不要开门。”
他的身影消失后施施的脑中仍是一片混乱,她竟真的撞大运见到七叔了七叔待她还这样……温和。
她没有见过他杀人,却也听闻过他曾做过的事。
在宫闱隐秘的传言里,再没有比雍王李鄢更可怖的存在了。
这些故事施施听过许多,但想起长乐殿中他如天神般降临的身形,她便无法将他同那个传闻里狠戾偏执的人联系到一起。
他没道理对她心软,毕竟他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
施施的心绪纷乱,但在檀香和禅音的催促下,她还是睡着了。
在梦魇里她又回去了长乐殿,披发的李越满身是血、眼神冷酷,他执着利刃横在她的脖颈前,要将她再度逼至绝境。
施施惊叫着从梦里挣脱,恍然发觉外间一片深黑,天色大暗,似浓墨般陷入了寂寂幽夜。
不对,她揉了揉眉心,她不可能睡了这么久。
这些天她总是自梦魇中惊醒,一次能完整地睡上两个时辰都是奇迹。
室内静悄悄的,但外间的声响越发纷乱起来。
施施突然忆起这是日食,只不过在梦魇中日食发生时她已经回府,那日她心情很坏,回去后直接睡了过去,因此并没有亲眼看到。
她心中紧张,自苏醒后便惴惴不安。
好在余下的事很快如流水般淌进了她的记忆里,她隐隐约约记起当日觉山寺好似还发生了什么事。
宫中事后还特地遣人来问询,她们在白云观附近游赏时是否遇见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