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大家的心情跟着医生的话起起落落,连一向稳重的程峻海也几次险些落泪。不确定苏醒的时间,也就意味着煎熬的等待。方南错拍拍胸口,即使希望再渺茫,那也是希望。所有人都满怀期待的守在病房门口。程峻海除了做完手术那几天比较紧张意外,就始终坐在休息室里。他脸色黑沉,几个助理和他讲话的时候都紧张得满头大汗。方南错偶尔和他打个招呼,他只是微微点头。程景明走到今天这一步,方南错不是没有责任。那是他的继承人,是他辛苦三十年的希望,现在却为了一个男人名誉尽毁,甚至游离在生死间。他怎么可能对方南错有好脸色?下午,几个西装笔挺的人走进休息室,程峻海把所有保姆和助理都叫了出去。几个人商量了几个小时后,方南错被叫进程峻海的休息室。“伯父,你找我有事?”几天的煎熬让方南错面色憔悴,眼神黯淡,整个人像刚从地下挖出来的一样。“你坐吧。”方南错坐下,离他最近的一个中年男人公式化地自我介绍:“我是泰平律师事务所的刘泰平律师。”方南错点点头,错愕地看向程峻海。程峻海捏捏眉心,直接了当地问:“你们签成年人意定监护公证了吗?”虽然当时程景明一直想和方南错办理公证,方南错却觉得自己实在不想图程景明什么东西。程景明催促了几次后,也就不再提这件事。当初,程景明说即使他躺在重症里,也要方南错来签署放弃治疗同意书。没想到一语成谶,程景明真的躺在了医院里昏迷不醒。方南错摇摇头:“没有。”刘律师朝程峻海微微点头,程峻海又问道:“景明有几份高额的人身保险,受益人是你。你知道吧?”方南错心里咯噔一下,大概已经猜到了程峻海的意思:“我知道。”程峻海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你们在一起有没有签过什么别的协议?”方南错急忙摇头:“没有。”刘律师开口提醒他:“比如涉及股权、财产之类的?”方南错的脑子“嗡”一声就炸了,他不想开口,只是摇头。刘律师看了一眼程峻海,语气缓和了不少:“程总在美休拥有2126的股权,他名下的财产”“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程峻海被方南错的话问愣了,可是和这种年轻人谈判,他向来志在必得。他稍微缓和了一点语气:“你和景明在一起这么久,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们程家都不会亏待你。景明年轻,你们要是签过什么协议,你就拿出来。只要是财产,我都会给你。但是为了美休考虑,如果涉及股权,我必须收回。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等价的补偿。”“没有,”方南错看着身边的人,眉宇间不自觉带了一层厌恶,“我们什么也没有签过。”程峻海扬扬眉毛,翘起了二郎腿:“那就好。还有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我希望你能签署一份保密协议。”方南错咬紧了后牙槽,一字一顿说:“我不会乱讲话。”“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也可以”方南错起身,声音微颤:“程景明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您现在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我不得不为美休考虑。”程峻海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妥,他必须为了美休的明天考虑。“我不需要你们的钱,程景明会醒来,他会好好的!”方南错厉声反驳程峻海。“那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程峻海忍不住说了一句。方南错头也不回出了休息室,他不自觉又哭了起来。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哭了。可是他今天就是心里难受。程峻海可以误解自己回来另有所图,可是却不能放弃对程景明的期待。什么样的父亲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么残忍的话?什么样的父亲会知想着自己的事业?方南错虽然没有体会过父爱,然而在他心目中的父爱可以深沉,可以严厉,但不应该是这样的。被方南错这么一闹,几个律师悻悻离去,程峻海盯着茶几上的水果,重重叹了口气。方南错在长椅上一直坐到晚上十二点,大部分人都去休息了,走廊里很安静。当初他因为气胸住院,程景明也是这样坐在走廊里等他。那时候,他恨死了程景明。结果命运兜兜转转和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方南错抬头,只见程峻海缓缓走了过来径直坐在他身旁。程峻海的目光深沉,并没有讲话,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在两人中间划过。半晌,程峻海忽然开口:“我曾经也像现在这样守在医院。不,是彻夜守在医院的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