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纪竟然有一瞬间觉得有点酷。
倘若真的有那样的世界,藤川家是不是就能活下来了?
北海道的冬天气候恶劣,她突然想到很多年前大家一起在学校后院里打雪仗时的场景,那是东京罕见的厚厚积雪,大概能埋住人的小腿——虽然现在她每天都可以见到比那时还要更厚几倍的雪。
“要加入我吗?”他平静地问:“一起终结猴子的时代。”
他的耳垂宽大,黑色的圆形耳钉非常显眼。作为全高专唯二的耳饰爱好者,两人的喜好风格完全是极端,她嫌夏油的黑色耳钉不够年轻有活力,夏油嫌她花花绿绿的长款耳坠太过夸张,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才握手言和决定尊重彼此的喜好。
现在也一样。
“我好像不是很认可你这套理论。”她思考了一下:“非咒术师是‘弱者’,咒灵想要摧毁它们,咒术师维系这份平衡。如果没有了普通人和咒灵,咒术师就会变成‘弱者’,等到了那个时候,你怎么保证一定是个幸福的世界,而不是催生出更高等的东西来毁灭咒术师呢?”
“那就等待下一轮的进化和筛选吧。”
夏油杰喝完了面前的茶:“至少现在,我要结束这样畸形的生态链。”
“好了不起的伟大抱负,祝你成功。”
“如果我和悟为此打起来,早纪肯定会帮着他一起阻止我的吧?我得好好思考一下该怎么对付你们。”
“想开点,万一我压根活不到那个时候呢。”
早纪没什么所谓地摆摆手:“没有说你不对的意思,只是说到底我还是弱者思维啦。这个世界究竟要怎样运转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保护不了什么,要做的只是努力‘适应’而已……这个回答让你失望了吗?”
“有点可惜,但是大概能猜到你会这样说。”
他伸出手:“那就祝我们各自安好,你多保重。”
——“他”伸出手,“咒灵操术”因为究极机械丸的攻击而短暂波动了一瞬,没来得及抢在真人被祓除前将它吸收。
藤川早纪的术式能够赋予植物“生”的能力,反转过后,被剥夺生命的植被通过“湮灭”这一负面生命运动,与同属负面的咒力负负得正,从而提供正向输出的能量波。
半片山脉的红枫在夜色里尽数爆成碎屑,像是下起一场经久不息的红褐色大雨。
“干得好,投球机同学。”
在雨里,她擦掉脸上属于真人的血,眼睛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现在轮到你了,冒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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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生日了,杀个真人助助兴
黑绳就是剧场版里米格尔用的那一种,被早纪带来以防万一的
她在2015年就发现杰有能力收服特级咒灵了,担心真人会被吸收,所以特地叮嘱机械丸打干扰
杰当时是想招揽她所以特地来北海道找人的,奈何两个人从耳钉观到人生观都不是很合拍,早纪本质上相信社会需要的是顺其自然的平衡,而不是强制的进化,话不投机半句多,只能相互告别了
一点补充说明:脑花在帐里没有
早纪会频繁想到高专时期的日子。
从教学楼到宿舍的路漫长,阳光晒在石板路上,五条悟勾着夏油杰的肩膀,为了“上一次的任务究竟是谁在拖后腿”这个问题纠缠不休。她和硝子跟在后面,嘀嘀咕咕探讨新出的口红色号哪款最好看。
也不是要沉溺过去的意思,但一个人在北海道的生活枯燥空洞得比雪还白,总得抓住点什么快乐的瞬间,才有办法麻痹自己继续把日子过下去。
……好吧,其实是有点沉溺的。如果有什么咒灵的术式是让她身临其境地回到过去,她觉得自己大概率是会束手就擒、被打得半死不活的类型。
她侧身躲过不知道是什么的咒灵的一脚,被咒力覆盖的叶片子弹一样射穿它的脑袋。血浆不要钱似的炸开,噼里啪啦溅了一地。
咒术师是糟糕的职业,它主张为弱者牺牲,也主张接受同伴的牺牲——因此,站在朋友的角度,藤川早纪完全理解夏油杰叛变的理由,可以接受他飙升的黑化值,也可以接受他的死亡。
但她不能接受有人侵占他的身体、打着他的名号糟蹋他活过的痕迹,还要去伤害和算计他当年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