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备,妥当。
场地,妥当。
备战结束,行动即将开始。
己方侦察兵埋伏在一片密林中,树影重叠,月光黯淡,林深处偶尔会闷出几声鸟类的怪叫。
在他们前方,则是由稀疏丛林和高地组成的复合地貌,这无异于会成为战争最激烈的地域。
一声枪响在密林上方炸开,枪响之刻即是宣战之时,极短的死寂过后,无数枪声四散而起,并迅速连成一片。
开战了!
应急电灯微黄的灯光下,唐梓欣身着军装,双手紧紧按在医疗箱上。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战争,或许,也即将直面死亡。
倩倩一遍遍擦着手术刀,尽管它已经光洁如新,而阿微紧紧盯着前线的方向。她们所在的医疗小队距离前线约一公里左右,战火暂时不会烧到这来。
于是出现这样奇特的一幕:前线枪炮轰鸣,这里安静得能听见风声。
他们在等待无线电、呼喊声乃至血色,这是医疗兵们的枪响时刻。
唐梓欣的神经绷紧成弦,在这一触即发的档口,好像为分散压力似的,乏善可陈的青年时代突然不受控制地从脑袋里跳出来。
她有点忍俊不禁,是啊,年轻的她是决不能想象到自己能像现在这样全副武装,如临大敌。
可能受了父亲的影响,可能是童年的惊鸿一瞥,高考后,她想填报军校,唐父起初并未表态,而是把她叫到书房。
整齐近乎刻板的书房,宽大的红木书桌后,唐父仔细地打量着女儿,她已生得美丽大方,亭亭玉立。
他说,做军太太,够格了。
唐梓欣说,我不想做谁的太太。
他说,听话。
他说这话时连眉头也没皱,喝了一口泡好的茶后,他用深邃威严的目光看着她。
在家庭里,他是无所不能的家庭之主,每个人尽可全然信任他,正如指挥战斗般深沉老辣的风格,他从不允许事态超出计划之外。
唐父有这样一种不声张的骄傲,他能调动上千上万名士兵,他手握权力和野望,何况乎一个年轻的女孩?
可他老了。
他老了,精神随之衰弱。他懂得太多,怕得太多,因心血管疾病频繁出入医院后,他开始睡不着觉,却没有服用任何安眠药,在那些未眠的长夜里,他睁着眼睛规划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