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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感同身受（第2页）

这时的叶家已然炸开锅了。

到了饭点人没回来，电话打不通，联系不到这件事，让这对曾经失去过的夫妇再一次惊恐——去哪儿了？会不会又出意外了？怎么还不回来？哪儿做得不对了？

学校的监控显示莫思瑶是在无任何胁迫下自己走出的校园。

大概……出去玩了？迷路了？情急之下的崔静电话打给了林茜，对方沉吟了一番只让她稍安勿躁，又说怕孩子突然回来，还是先在家里等等看，这一等，终于等到了门铃响。

“瑶瑶！”崔静飞奔去了开门，这孩子确实带给她很大的心灵抚慰，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也是把她当闺女看的。

听到这急切的声音，莫思瑶自觉闯祸了有些心虚，微微侧躲在罗素梅身后，门一打开，她便万分抱歉的躬身行了一礼，大喊：“对不起崔妈妈！”

“你去哪儿……”原本眼神发亮的崔静见到这阵仗，突然沉静下来，女性的直觉在这一刻发挥到极限，发问前她已隐隐有了揣测，“你——这是——？”

罗素梅也行了一礼，直直看向眼前这个与她历经过同样悲痛的女人，自我介绍到：“我叫罗素梅，是这孩子的亲生母亲。”见对方万分震撼拉沉下脸的样子，她轻轻拍拍莫思瑶，吩咐，“你跟顾南在外面等，我有点事要和你崔妈妈谈谈。”

说完她抬头看向顾南，言语中尽是信任：“你帮我看着她。”

崔静顿了顿，深深看了莫思瑶一眼，还是微微侧开身，领着罗素梅进屋了。

莫思瑶只感觉心慌得厉害，像是闯下天大的祸，只能惴惴不安的等待宣判结果。

“孩子呢？”听到声响，叶父叶国华搭了腔，当年饮酒过度他患上了严重痛风，自此腿脚一直不方便。

“这位说是孩子亲生母亲。”崔静答非所问，然后回头看了她一眼，“坐吧。”

气氛显得很僵硬。

“谢谢。”罗素梅应声坐下，并静候崔静与叶国华平复些情绪，过了好一会，主动开的口，“在没当妈之前，孩子永远都理解不了他们出门未归，父母心里的忐忑与担忧……这一点，我要给你们道个歉。”

“不需要。”向来温和的崔静，态度突然有些强硬起来。

“你——”叶国华开口，却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孩子……”

“有什么话你赶紧说吧，你想怎么样？”崔静打断叶国华。

“我不是来抢孩子的。”罗素梅主动说，她顿了顿：“这孩子之前出了事故，说是把之前的事都给忘了，忘了回家的路。今天领了录取通知书，大概触景生情，突然对从前的事有了些记忆，就搭车往记忆中的地点走，然后上天垂怜，让我与她重遇……”

两人都没搭腔。

罗素梅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声音轻轻的：“孩子离开后，孩子他爸变心了，现在人在美国。但多少还有点良知在的，家里的财产他一分没要，当年在美国赚的那些钱，都在我名下。还有老区那块我有套房子，正在拆迁改造，回头回迁房一下来，可能还有分红。大哥大姐，我说到这是想先表态，我首先不是图你们的钱。”

“我大概听瑶瑶说了你们的事，我特别理解，因为感同身受……”她语调有些沉痛，“孩子是我们的心头宝啊，从那么小开始抱在手里，软软的小小的，看着她一天一天长大，会叫妈妈，会讲话，会哭，会笑，会哄你开心……她穿少了怕她冷着，穿多了怕她捂着，她生病了摔疼了你揪着心，担心她贪玩没吃饱，担心她在外被人欺负……孩子就是我们的命啊！”

“我……”罗素梅深深吸了口气：“我真以为这孩子死了。”

她的情绪突然找到了爆发点，眼泪瞬间就上来了，连声音都变得哽咽：“我每天都躲在家里哭，我一想到我的孩子再也不会推开门笑着喊我‘妈妈’了，我、我就……撕心裂肺……我孩子没了……每个人都跟我说节哀顺变，怎么‘节’？怎么‘顺’啊？他们都不懂。”

“但是大姐，你们……都懂吧？”她声音颤抖。

像是想到自己的经历，崔静眼泪也涌上眼眶，叶国华低下了头。

“能见到这孩子我、我……我高兴得快疯了，就像是做梦一样，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吸吸鼻子，克制住情绪，“我真的感激你们，感激你们这些日子对这孩子的照顾，给了她一个身份，给了她一个家。我自己闺女我自己知道，这孩子啊打小性子就倔得很，有时候也爱乱发脾气，独生子女的臭毛病她都有，希望这些日子不要给你们添太多麻烦。她还算争气，考上A大了，但我知道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她不会这么没有后顾之忧的勇往直前。我想过了，只要你们不嫌弃，孩子还是继续跟你们姓，还管你们叫爸妈，她闲暇时回来看我，我一定领她来你们家，因为这里离A大近，若她节假双休来你们这蹭饭，还望你们不要嫌弃……”

屋子里便是陷入一种让人窒息的寂静之中，一时间谁也没再开腔，只有隐隐抽泣的声音。

许久，崔静擦拭了把眼泪，吸吸鼻子道：“我是早知道她有可能找回父母，只是一直抱着‘大概找不回了’这种不该有的想法，我……我只是有点舍不得。”她重重叹了口气，“其实你们能团聚，我们应该挺替你们开心的。我、我只是难过，我们家娜娜……我们家娜娜……”

她越往后说，声音越发哽咽：“是永远回不来了……”

罗素梅突然起身，默默地坐到崔静身边，拍了拍她大腿。

崔静没再吱声，两位原本相互陌生的老人，互望了一眼，拥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