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庞文宣你狗胆包天,竟敢暗袭公差,果然图谋不轨,还不与我拿下!”高林声色俱厉,先扣庞文宣一个重罪,师出有名。
既然撕破了脸,庞文宣也懒得分辩,要他束手就擒却是妄想,环顾左右两方步步逼近的谭雄飞与白山君,面不改色,默默运起绝学“朱砂掌”,瞬间两手掌心殷红如血。
高林并未随同伴一同逼近,而是探手入怀,悄悄戴上鹿皮手套,抓住了一把子午毒砂,任你掌力强横如何,只消挨上一点,也难活一个对时。
情势正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外间又突然响起一阵骚乱,高林微微皱眉,扭头看去,只见众多军兵涌入,人数比起东厂多了一倍不止,且与众番子只带腰刀短兵不同,这些守住大厅门廊等处要点的军士多拿着强弓硬弩,锋寒箭镞对准了赌场众人。
高林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变成刺猬,松开手中毒砂,转眼便挂上一张笑面,拱手道:“敢问是哪个衙门的弟兄公干?兄弟是东厂高林,莫要起了甚误会……”
“高兄许久不见,小弟这厢有礼了。”军士簇拥中,一人出现在赌坊厅门前,端端正正回了一礼。
“杜星野?”对这位东厂曾经的阶下之囚,高林并不陌生。
“听闻杜兄近来又有高升,兄弟给您贺喜啊!”一介江湖草莽,在爷们手里痛苦哀嚎的的货色,却走了狗屎运,越爬越高,高林腔调里透着那么一股子怪声怪气。
“不敢当,高兄客气。”杜星野扫视场中,微笑道:“不知高兄恁大阵仗,所为何来?”
“没甚大事,奉丘督公之命,锁拿鞫问银钩赌坊一干人等,”高林负手轻笑,“区区小事,兄弟应付得来,就不劳杜兄从旁协助了。”
“高兄想必听说小弟才领了内巡捕营的差事,想要置身事外,怕是也没那么容易。”杜星野不卑不亢,从容应对。
高林眉头一挑,“哦?但不知杜兄打算怎么”置身事内“?”
“将人交给巡捕营……”高林艴然作色,杜星野又道:“自然,东厂若有文书到了,立可办理移交,兄弟我在锦衣卫恭候大驾。”
高林冷笑几声,环视周遭,“若高某不答应,杜兄是不是就要下令放箭了?”
“自来厂卫一体,兄弟怎敢同室操戈,不过职责所在,总不好容人在天子脚下聚众生乱,其中难处,还望高兄体谅。”
“聚众生乱?好大的一顶帽子,看来杜兄在锦衣卫的确是长了本事,”高林齿冷道:“可杜兄也别忘了你根出何处,别以为穿了几天飞鱼服,就能回头咬主人了!”
“高林,你这话含沙射影,究竟说的谁啊?”杜星野身后蓦地伸出一只手来,将他人拨到了一边。
高林望着杜星野身后之人,瞠目结舌,“丁……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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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大人,那案子既已交给咱家处置,你如今胡乱插手,究竟何意!”丘聚冷冷注视着对面之人,一双三角眼中寒光凛凛。
“丘公公少安毋躁,小子没旁的意思,东厂大举出动,连个驾帖都没一张,便要拘传那许多人,没凭没据的似乎说不过去,小子也是为您老声名着想……”面对目露凶光的丘聚,丁寿气定神闲,整个人几乎躺倒在椅上,浑没个坐相。
“凭据?大明律法便是最好的凭据,便冲着他们白日聚赌,那些杂碎咱家全逮了也不为过!”丘聚阴声冷笑,“也是赶着他们命好,若是太祖爷的时候,这些人的爪子都该给剁了……”
擦,把这档子事给忘了,一听这话,丁寿脸色顿变,这开场聚赌之事本就不容律法,《大明律》中载有明文:“凡赌博财物者皆杖八十,摊场钱物入官,其开张赌坊之人同罪”,英宗、宪宗、孝宗几朝为了禁赌,什么“运粮口外”、“枷项示众”、开革功名等等手段都用尽了,只是赌风还是愈演愈烈,不独民间无赖闲汉,致仕官员、地方缙绅中开办赌场,聚众赌博者不乏其人,便是宫中宦官也酷爱斗鸡,更别提那位蟋蟀天子朱瞻基了,甚至王振都以这位爷为反面教材劝导英宗不要玩物丧志,大明之赌风猖獗,可见一斑。
瞧着丘聚得意神情,丁寿晓得这位是有备而来,一时间无从应对,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身子,向上首高坐的刘瑾求助望去。
刘瑾眼皮微抬,瞅了丁寿一眼,转视丘聚,“老丘,梁修果真与劫囚一案有关?”
“知晓犯人移交的,左右就那么几个,偏着是他得了一笔外财,又恰恰被人给灭了口,天下岂有那么多的巧事!”
刘瑾又问:“那银钩赌坊……与梁修的命案有多少关系?”
“还不好说,不过一个个过堂,总能榨出他们肚里那点下水!”丘聚森然一笑,胸有成竹。
“也就是还差点眉目咯?”刘瑾轻抚眉心,淡淡言道。
丁寿急忙接口,“公公说的是,如今都是凭空臆测,事儿还没影呢。”
丘聚冷笑,“总比某些没头没脑的人强。”
“你……”丁寿眉头一拧,便要回嘴,刘瑾抬手止住,“好啦,又要在咱家面前吵嘴不成?”
听出刘瑾话中不满,二人不敢再多言,对视之中忿忿不平。
“老丘,这案子找个由头结了吧……”
丘聚登时急了,“刘公公,案子才有个头绪……”
刘瑾摆摆手,“久拖不利,那顾北归与武定侯那里交情匪浅,别事情还没查明白,反离间了咱们与勋贵的关系,让外朝的人看笑话。”
丘聚深吸口气,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丁寿,沉声道:“听您老的。”
刘瑾又转头道:“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