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天气已经转凉了。
章长宁拿起手机,将泥塑设计拍下照片,发回到了家庭群里——
“请看我的最新作品,是不是很酷?”
家庭群里的消息回复来得很快,几乎每个人都第一时间给予了他肯定,就连上了年纪的章老夫人也发语音夸了两句,还问他:
“小幺,你们学校元旦放假吧?回来吗?”
“……”
章长宁盯着这行字,犹豫了两秒还是说,“奶奶,我就不回去了,我们导师看重我,前几天还说要带我去大师艺术展会呢,我得去长长见识。”
他顿了顿,又补充,“等过年,我一定回去,好吗?”
章老夫人和家里人的微信回复都来得很快,直到这段家庭聊天结束,章长叙都始终没在群里冒过泡。
章长宁退出群聊天界面,目光不自觉地停在了微信聊天置顶——
那是章长叙的微信号。
自从出国留学后,章长宁有意识地减少了和章长叙的聊天频率,连日常的分享都只会往家庭群里发。
他听说章长叙很受医院教授和领导们的重用,哪怕才规培了四个月,就已经从一众实习医生里脱颖而出,还被允许破格旁听了不少医学研讨会。
不难想象,章长叙以后资历再涨涨,又会是一位多么出色而优秀的脑科医生。
大概是工作忙了起来,章长叙也从每天准时的早晚安问询、渐渐变得不再准时起来,但只要有空闲,哪怕是喝个水的功夫——
章长宁还是会收到来自他的关系和惦记。
“……”
章长宁盯着越来越显得“生疏”的聊天内容,上一轮的聊天还定格在两天前。
“看天气预报,你们那边这周要降温了,出门记得戴围巾。”
“好的,知道了。”
不知怎么,章长宁突然有种说不上的失落,明明一切都是在自己的控制内,可他的心就是会止不住的难受。
出国后,章长宁也从周围人的口中了解了很多、明白了很多——
他意识到大多数人的性取向是天生的,意识到了自己对章长叙不该存在的身份越界,也意识到了这场注定不该存在的、注定走向“自我毁灭”的感情。
因此,他只能越发努力地将自己锁在原地。
手机上的时间跳转到了五点半,胃里也传来了不算舒适的抗议,从早上十点到现在,他还没吃过一口食物。
章长宁抛开纷乱的情绪,随手将手机塞回到大衣口袋,他锁了单人艺术室的门,一步步地往外走去。
寒风无孔不入,冻得章长宁只打哆嗦。
他望着不远处的院区餐车,没有犹豫就走了过去,虽然留学后认识的朋友、同学不少,但忙了一天,他是真没有力气再找人约晚餐了。
“你好,一份鸡肉卷,再给我一杯拿铁,谢谢。”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宁宁?”
“……”
章长宁愣了两秒,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章长宁。”
又是一句语调再熟悉不过的呼唤。
章长宁不可置信地转身,许久不见的章长叙就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