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李秋娘就舀了一碗粥递给方抚月。
就在方抚月即将接过粥碗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李秋娘的手抖了一下,装得满满一碗的粥就这样直直的摔到了地上,甚至碗都摔碎了。
看到这样的情景,李秋娘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突然涌了上来,她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方抚月看着她这个样子只以为是她被吓到了,赶紧开口道:“没事的娘,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然后就扶着李秋娘到一旁坐着。
“娘您就坐着休息吧,接下来的事让我来就行了。”
方抚月走到灶旁,将锅里的粥分做两碗,将多的那碗递给了李秋娘,看到李秋娘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后,她才松了口气开始收拾地上的残局。
李秋娘吃着吃着,刚刚那股突如其来的寒意就慢慢的褪去了,她也就不想了,只归咎于毕竟是过年,摔了个碗她会担心也是情有可原的。
吃过早饭后,母女俩一块把厨房收拾干净了,然后就坐到了堂屋的火炉边,绣起了各种花样的香囊、腰带之类的,想着年后可以拿去集市上卖点钱。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母女俩有些疑惑的面面相觑,年节时分怎么会有不熟的人来找她们?
——她们之所以知道是不熟的人,是因为村里的人都知道她们家现在就母女两个,敲门的时候都会在门外自报家门,而不是一言不发。
但是想着这寒冬腊月的晾着人家也不太好,而且母女俩刚刚还开了火做了早饭,装作不在家也不太现实,李秋娘就站起身打算去门口看看,然后就被方抚月拦住了。
“娘,”方抚月说道:“这天寒地冻的,您可不能冻着,我去看看得了,要是我处理不了的再回来跟您说。”
李秋娘想了想也可以,就答应了下来。
方抚月想着现在毕竟是过年期间,村里的人大都在家,住的近不说还多的是沾亲带故的人,真要有什么事喊一嗓子也够了,于是便没有太多的防备,直接就将门打开了来。
门外是一个方抚月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披着一看就很暖和的,厚厚的大氅,料子看起来很是华丽,背着个沉甸甸的袋子,手里拿着本厚厚的册子。
方抚月想到自己身上穿的,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棉袄,有些羞涩的藏在了门后,探出个脑袋问道:“请问您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这里不是方城和方…”陌生人看了看手里的册子开口问道:“方明日的家吗?”
方抚月听到陌生人的问话,再看看他手上的册子,有种不祥的预感缓缓浮上了她的心头。
她刚想开口说什么,就想到了屋内的李秋娘,她咽了口口水,低声跟面前的人说道:“我娘亲怀有身孕,不好受刺激,还请先生稍等。”
陌生人有些惊讶,然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方抚月这才回过头,声音轻快的对屋内说道:“娘,是隔壁村的小树,他来找我玩了,但是这些日子他喉咙有些不舒服,所以才没有出声,我跟他出去玩会儿就回来。”
屋内的李秋娘不疑有他,想着方抚月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就乐呵呵的应了,只叮嘱着这天寒地冻的让她不要贪玩,就继续做手里的活计去了。
方抚月走到院外后等了一会儿,确认李秋娘没有起疑心,才领着陌生人走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
确认了周边没有其他人后,方抚月才试探性的开口问道:“请问,是我爹跟我哥哥让您传消息回来的吗?”
“不是,”可能是想到方抚月刚刚说的李秋娘怀有身孕,陌生人怜悯的看了她一眼:“他们死了。”
听了这话,方抚月的脑子里浮现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荒谬感,然后就感觉头晕目眩了起来,以至于站立不住,只能靠在一旁的树上。
方城跟方明日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徘徊不去,明明前不久还收到了他们的来信,当时还什么征兆都没有,怎么突然就…怎么会这样!
想到这里,方抚月猛地睁开了眼,有些失礼的直视着陌生人的眼睛,红着眼眶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他们出什么事了?明明前不久他们还好好的,还寄信回来了,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呢?”
陌生人有些怜悯她们孤儿寡母,但是又担心方抚月听不懂,于是简单的开口说道:“边关出现了战事,圣上的亲弟弟景王殿下私自带兵上了战场,被俘虏了,然后他居然以皇弟的身份带领着蛮夷扣关。”
“因为他的缘故,镇守边关的将士们都有些束手束脚,以至于边关好些城镇都失守了,其中…就有延绥镇,蛮夷的作风是坚壁清野,延绥镇上所有的人都被杀了,整个阵子都被烧成了白地。”
方抚月听完,眼神楞楞的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陌生人才听到她带着血腥气的话传来:“那个‘景王’呢?他还活着吗?”
陌生人点了点头。
“景王虽然是导致死伤惨重的罪魁祸首,但是他毕竟是圣上的亲兄弟,再加上赵将军跟回防及时,战争最后还是赢了,所以他最终也被圣上赎了回来,并没有大碍。”
“并没有大碍?”方抚月愣愣的说道:“你是说他害死了我的父兄,却依旧能回到京城当他高高在上的王爷?”
陌生人有些不忍,却依旧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