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顺本来就欺软怕硬,程殊跟他硬呛的时候,父子俩也动过手,不过仗着是当爸的,错了也不会认。
这会儿被梁慎言满眼阴郁地盯着,虚张声势问:“我管儿子,你——”
梁慎言拧着眉,手上加了点力,程三顺疼得脸色都白了,叫了两声。余光扫向那边程殊,甩开程三顺的手。
程三顺心里发怵,他以为是个财神爷,没想到是个阎王爷。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骂谁,悄摸摸走了出去。
房间里很安静,只剩下呼吸声。
程殊站在那里,垂着眼,一片阴影落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
梁慎言脸色很难看,手上的青筋都崩了起来,克制着心里那股四处乱窜的火。
如果那不是程殊他爸,刚才就不止甩开手那么简单。
他往程殊那里走了一步,程殊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他一愣,停在原地。
程殊站在那里,肩膀塌了下来,没发出一点声音,过了好一会儿转过身,坐回椅子上。
拿起笔继续写卷子,声音有点哑,说:“你也出去。”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盘踞在程殊胸口的那一团闷气,一点点卸了下去,整个人无力地趴在桌上,拿着笔盯着卷面发呆。
夏天早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不知道从哪天起,已经听不到青蛙和蝉的叫声,这让夜晚的世界安静下来,一点轻微的动静都很明显。
比如程三顺回房间,把烟灰缸摔地上,砰一声地关上窗。
还有梁慎言关门的声音,躺下时老旧的床架发出的“吱吱”声。
然后过了会儿都没声音了,只剩他自己的呼吸声。
趴着脖子疼,程殊“啧”了一声坐起来,从书包里又抽出好几张卷子,拍拍脸,开始刷题。
其实这会儿他也不是有多烦,要说烦的程度还比不上睡觉被吵醒,就是有点丢脸了。
就是当着梁慎言的面,被揭了底,那底子还不怎么好看,破败不堪的。
他跟他爸这种程度的吵架、闹腾,都是家常便饭。
凑一块过了十几年,都是男的,还是亲生的,脾气不是十分相似,也有五分遗传,总之,情绪上头,什么话都往外冒。
程三顺嫌程殊是个小累赘,就没藏着这想法,可也没真把他丢了。
小时候被他妈妈养得仔细,他妈妈刚离开那会儿,磕磕碰碰就哭,哭完了巴巴坐在凳子等他爸哄。
后来摔得皮实,也不常生病,养得糙了,才跟现在这样。
程殊这会儿做题做得人清醒了,也没气,停下来偶尔想到刚才的画面,还是丢人,得再刷几道题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