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温热扑面,我却周身一寒,如堕冰渊。
他目光一凛。
“能够得苏家真传,使出倾四海的,屈指可数。所以你,究竟是谁?”
我深吸一口气,在他咄咄逼人的审视下,整理好心绪,隐匿慌乱,只是笑叹一下,漫不经心。
“无可奉告。”
他闻言,勃然大怒,正欲发作,我从从容容地补道。
“私生子。当今圣上默许的,就不劳烦太子殿下操心了。”
虽然是一种好言相劝的语气,却不失理直气壮的风度。我说起话来带着的嘲讽味显然让太子大为光火,但他强压着怒气,步履维艰地心平气和道。
“你以为我不知吗,苏大人的私生子,可是只有一个叫苏承景的女子。”
我反唇相讥。
“衮衮诸公流落在外无名无份的家室还少吗?我这样的材料被接回去也不奇怪吧。难道做这种决定前还要上报到朝廷不成?”
我长吁短叹仿若唱戏一般的腔调,偷眼观瞧太子隐隐抽动的嘴角,锲而不舍地饰演着顾影自怜的角色。
“我们这般身份的人,到底是见不得光的,还望门破阵子
我眼睛大概渐渐红了,我能感觉到泪水的滚烫,那是我已经失去多年的东西。
他只是摇了摇头,黯然神伤。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能感同身受。所以,我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浑身一抖,心神俱震。
是我,在妄自菲薄什么。他没有倚仗,走到这一步完全是这一身凛然的本事,而这其中艰辛,失却满身伤痕,就只剩经年痛楚的再演。他的从容不迫,绝不是逞能或者恣肆,而是刻在骨子里招式的身体记忆,是多年来谨慎又虔诚的惯性。
是了,所以他滴水不漏,却又固步自封。
秋风乍起,此去都城三万里。
我们站在这里,苏家的地方,命运多舛,所谋相同。
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有资格去评判他人的选择,却总有人执掌他人生杀大权,让悲剧尘埃落定。
但我们觉醒着,明白这终究不是我们的归途,我们处在江湖之远,却倔强地向着朝堂踽踽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