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容,起身一礼,继而高声。
“陛下猜忌殿下之忠心,实在荒谬。”
见那握住酒杯的手指微微存了松开的迹象,我微微一笑,加快了语速。
“且不说殿下一人前往,无人指点极易谈崩这相交之事。这外交乃是不可轻慢之事,绝非儿戏,云国既然行的是至高规格,以待瑾国君主为上宾的诚心接待您,您却打发殿下前往,也许会成为本可化险为夷的战火之上的导火引子,因小失大。陛下,您说,是与不是?”
那堪堪攥住酒杯的手指复又收紧,面上是道不明的晦暗与思忖,我却云淡风轻,全然把握。
良久,那轻捻酒杯的手还是稳稳抓住了微微发烫的侧壁,轻笑出声。
“苏爱卿伶牙俐齿之本事,真是与日增长,朕觉着,爱卿之言,颇有几分道理。”
我挑眉而不轻狂,不肯退却半步,是身上的信念之积淀已久。我十分清楚,若是这时张怀民失了君心,家国动荡,怕是无可挽救,更糟糕的是,我们丝毫不知张乔延究竟下一步下在何方。
圣上眨了眨眼,疲倦尽褪。
“只是,爱卿之言,究竟是出于爱慕而心生,还是,公允与理性造就?”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喧嚣起来。我倒退几步,堪堪立住,勉强收拾心神,不敢置信道。
“陛下,何来此无稽之谈?”
圣上了然一抿酒水,笑容清淡。
“朕的儿子,一看便知。”
我眼前一黑,却拼尽全力地维持住平衡,轻声道。
“圣上,要怎么做?”
他却只是意料之中的抬眸,以及言笑晏晏,不见心绪沉浮。
“苏爱卿以为呢?”
我眉目微凛,抱拳跪地,苍白道。
“臣绝无异心,私心亦然,臣之言,句句属实,望君明鉴!”
我苦涩地撇了撇嘴角,从牙缝中艰难挤出几个字来。
“至于我,如若陛下不愿见我,我愿请命,终身戍守我国边境,叫那蛮夷不敢南下。尽臣之余年,扫除障碍,替陛下一统中原。”
座上之人却既不吭声,也不动作,只是深深瞥了我一眼,继而道。
“免礼起来罢。”
我却浑身战栗,呼吸短促,隐忍道。
“臣之言,皆是发自肺腑,陛下,明察。”
圣上却微微笑着,随即失笑道。
“苏爱卿,朕不是专横之君。”
我闻言怔忪,抬头望向他,剑眉星目,张怀民身上,完美地继承了这英明神武的正气。
不得不说,方才一句,句里句外,我竟然听出一丝成全与恳切。他眼眸流光,语意深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