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说着,宽厚的手掌覆上我滚烫的额头。但见他颜色遽变,急召裴林。
“去请太医。”
我顶着昏涨的脑袋,直愣愣地锁住他的面庞,死死守候他的回答。他无奈地叹气,染上了一丝妥协。
“尽力而为。”
我不依不饶,却因为高烧只能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往外蹦。
“不,你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他们都是凶手!”
我脸色苍白,嘴角渗血,仰视他因为紧张而上下滚动的喉结,一字一顿。
“这样落井下石的小人,怎会老老实实为我朝卖命?无异于引狼入室,养虎为患。”
他啼笑皆非于我的条理清晰,耐心安抚道。
“好,我会在父皇那里据理力争,委婉转达卿的深思熟虑的。”
我对着虚空一顿输出。
“白眼狼,草原的耻辱!真令人作呕,呕!”
俯视着脸烧的发烫却还骂骂咧咧,张牙舞爪的我,张怀民少有的卸下防备,只是单纯地发笑。她脱去平日盛气凌人的障眼的刺,凌厉的气场褪得一干二净,就是一只茫然听从野性,却在无人处也会对月黯然神伤,失去了整个草原的无依无靠的小狼。
困在这偌大的京城,受到连番的冲击,被击碎了她长久以来的信念,罔顾何去何从。张怀民笑着笑着一个低头,猝然发现适才还炸毛的小狼已经筋疲力尽地酣然睡去。恬静的睡颜让张怀民第一次感受到本属于她这个年纪的不知机尘,可是,张怀民长吁短叹着替顺毛小狼盖上被子,她不能。
不知世事,对于单枪匹马的她,竟是奢望。还好,现在她身边还有自己,可以挡去一半明枪暗箭。他凝视半晌她时而呓语的侧颜,披上衣服信步走出了内室。月色皎皎,澄澈似水,缓缓地徒劳地清洗这藏污纳垢的京城。也只有静谧的黑夜里,她才能姑且忘却各方涌来的恶意与暗算。
他仰头沐浴在月色里,语意清冷一如此夜,言简意赅。
“知会三弟,钟离不适,择日拜访。”
接收到吩咐的部下悄无声息地退下,夜色愈加浓重。
次日,我头疼欲裂地挣扎着从床上起身,环视四周心茫然。未几,张怀民蹑足迈入,我已然穿戴齐整,和没事人一样,眨巴着眼睛看向他。他眼笑眉舒,关怀地率先开口。
“感觉如何?昨日已经服侍你喝过药了,可有好转?太医说,你身子骨硬,服一次药估摸着就能恢复。”
我耐着性子听完了他一大段废话,倏尔失笑。
“怀民你什么时候开始,说起话来就喋喋不休的?”
张怀民被我兀然的话头掐住,没好气道。
“也不知道是谁面圣之前打包票说以自己能应对自如,回来就跟丢了魂一样,就嚷嚷着要别人帮她复仇来着。”
我气结,结结巴巴道。
“你你你,你昨晚目睹了我全程的丑态,快给我忘掉!”
张怀民笑里藏刀,腹黑本性暴露无余。
“不行,某人要我一定记得报仇的,我怎么能背信弃义呢?”
我气的血液都仿若倒流过来,于是晕乎乎道。
“本来还感怀殿下垂念,如此这般,是我浮想联翩了。”
见我阴阳怪气,张怀民不甘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