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瞳孔骤缩,他说的是,无所谓,我中意你。
倾四海此去无可收止,郁郁沉沉,与天光敌对,明暗凌乱,堕甑不顾。他在下坠,我也在。
宋睿辰合上了嘴,露出一种眉目如画,铭心刻骨的笑意。
他想,至少,在这一瞬间,可以自欺欺人,她是全力以赴地,为自己而来。
倾四海一旦离手,一发不可收拾,倾轧四海,是也。
举重若轻间,宋睿辰重重跌落,一缕血色沿嘴角淌下,还是耿耿于怀。我慌乱顾不上松散的束发,发冠掉落,骨碌碌滚开好远。我跪爬上前,焦灼得语无伦次。
“怎么样,宋睿辰,说话啊!”
他却只是喟叹,眉眼染笑。
“啊,半年不见,钟离你功力不减。”
我破涕为笑,手忙脚乱地扶他起来,这才惊觉发冠趁乱逃逸。我团团转半晌,这才瞧见安静地卧在雪上的小小发冠,闪烁着幽幽的光泽。
心力交瘁之下,我干脆手脚并用,一把抓回了罪魁祸首。我不慌不忙地甩开青丝,倾泻而下,乍然点燃了静静居于一旁的宋睿辰暗淡的凝目。
我却浑然不觉,麻利地梳起一束乌发,落落起身,回身搀起眼底浓墨重彩的宋睿辰。我大大咧咧地拍了怕身上的积雪,随即向着宋睿辰恭敬一礼。
“感谢睿辰赐教,钟离收获颇多。”
他也微微作揖,全无落败的失意。
“钟离聪慧,睿辰领教。”
言尽于此,我们颔首告别,他去面见圣上,我去寻张怀民,打道回府。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宋睿辰,你会释然的。
却不料,在我打马而去后,宋睿辰久久不曾挪步,良久,叹笑寥寥,口中喃喃。
“苏钟离,你终究是,低估了我的执念。”
马蹄疾疾,张怀民见我火急火燎地复返,笑得淡然。我歪头去观察他的容色,却被他有意无意地避开。我气结,小声念叨。
“我不过是和睿辰切磋了一下双刀,有些人怎么生的如此小气。”
说着,我朝他恶劣地做了个鬼脸。他气极反笑,轻而易举地扭转了局面。
“哦?卿可别欲加之罪,我可没发话呢。难道,卿做贼心虚了?”
我陡然炸毛,口齿不清起来。
“你你你,摆出一副光风霁月的架子给谁看呢?私闯属下屋子的账还没算呢!这是你有错在先吧!”
他眉梢轻扬,嘴角漾笑,眼波涵淡。
“是吗?东宫所有,尽为我有。我要你三更起,你就不能四更起,怎么,卿莫不是,摆不正自己的身份?”
我理亏,却气焰嚣张。
“那属下的私事,上司也有权干涉吗?”
他闻言正中下怀,笑得狡黠。
“那自然是,有的。”
我口不择言,落了下风,恨不得把祸从口出这四个字写成一副字画,高悬在床前,睡去醒来,映入眼帘,时刻引以为戒。
就在我腹诽之时,他堂而皇之地倾身过来,我骤然速冻,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温热刮蹭耳膜,他笑得并不真切。
“既然卿要算账,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所以卿以为,你我之间,算是私事,还是公事呢?”
他若有若无的气息一触即走,恍若方才的暧昧只是我的错觉,我欲哭无泪地望着张怀民撩完就跑,打马而走。还不忘丢下一句门禁将过的威胁,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
思忖之下,我快马紧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