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瑜不敢隐瞒:“去年夏天,我与愫儿去天心湖游玩,偶遇元家小姐,她们俩有些交情,元小姐又未出阁,所以愫儿单独去找元小姐叙旧,我也因此遥遥见过她一面。”
愫儿是杭瑜的妻子,去年年初成的婚,小夫妻感情甚好,经常携手出门游玩。
端木砚清点点头,略微沉吟,再次询问:“本宫没记错的话,元小姐的母亲好像出自镇南王宁家?”
杭瑜点头,“是,殿下,镇国公夫人乃镇南王之妹。”
端木砚清拍着杭瑜的肩,微笑道:“不嫌麻烦的话,就有劳表嫂替本宫亲自走一趟了。”空中一挥手,裴凌立即会意,快速将画轴卷起递到杭瑜面前。
杭瑜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简直哭笑不得,由衷敬佩端木砚清记忆力超群,政务缠身之余,还能随时记起这些王公贵族间七拐八绕的亲戚关系。
是的,孟愫儿与元筠姌,也存在一定的亲戚关系。
简单来说,就是孟愫儿的姑姑嫁给了镇南王宁岩,而镇南王宁岩的妹婿就是镇国公元振。
两人虽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却有一个共同的表弟——镇南王世子宁如风,从宁家论,两人还真攀得上关系。
所以让孟愫儿亲自登门认人,也不算完全师出无名。
第4章
蕙质到家的时候,没来得及见莲花最后一面,只看到她尚有余温的尸身。
因为是上吊死的,面目有些许狰狞,所以脸上盖着一块白布。
蕙质站在床边,许久许久。
久到太阳落山,久到明月高悬,久到脚下的一小块土地被源源不断坠落的泪水砸出星星点点的浅坑,久到双腿因长久的站立已经丧失知觉,才一点点向床边移动,颤抖着伸出手,缓缓掀开白布,借着角落昏暗烛火的光亮,看清那张狰狞却依然亲切的面庞。
泪已流干,蕙质却还是忍不住扑倒在莲花僵硬的尸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婆子们被这不小的动静惊动,三两聚集在虚掩的门口看热闹。
其中一位最年老的婆子念了句“阿弥陀佛”,叹息着说道:“作孽啊,好好的一条人命,说没就没了。”
最膘肥体壮的婆子上前一步朝门狠“呸”一声,恶狠狠说道:“活该!谁叫她一味帮着那下贱娼妇,夫人神仙菩萨似的人物,便是神鬼见了都会生怜,府中上下哪个不说夫人的好?偏那娼妇狐狸精上身,竟然趁着夫人怀大小姐的时候勾引老爷,要我说,夫人就是心太软,菩萨心肠惯了,不仅没将那贱蹄子打杀发卖,还容着她生下孽种,要换在俺们老家,这偷汉子的娼妓连同她生的孽种都要被浸猪笼!”
最年长的婆子诚心向佛,越听越皱眉,但因为有所顾忌,并未出言阻止,只一个劲儿闭眼颂佛。
倒是略瘦小些的婆子不忍,瑟缩着劝道:“也别太刻薄,死者为大,已经没了两条人命,你收着点吧。”
膘肥体壮的婆子从鼻孔哼出一道冷气,白眼翻到天上,冷哼道:“你们一个二个被那对贱人母女蒙蔽,我可没有!夫人多好的人呀,出身高贵,是金枝玉叶的千金,娇生惯养长大似的神仙人物,何曾吃过这种亏?她大人有大量,识大体懂大局,生生将委屈忍下来,我心直口快,说看不惯就看不惯!骂她还是轻,如今莲花那贱蹄子没了,没人护着那孽种,等着吧,看我不磋磨死她!”
这婆子骂就骂了,好死不死偏要借着踩其她人凸显自己对宁氏的忠心。
瘦小的婆子当时就急了,年长的婆子也睁开了眼。
“你、你这老货!你想讨好夫人,何苦拉我们下水?我们同样对夫人忠心耿耿,绝没有被她们蒙蔽。”瘦小的婆子心有戚戚说道。
膘肥体壮的婆子哪里肯吃亏,于是就这件事与人辩驳起来。
房内的蕙质将外面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本打算装聋作哑糊弄过去,哪里想到她们自己倒先狗咬狗起来。
要搁以前,她一定要出去看热闹,顺带幸灾乐祸一下。
可如今她正难过,没那个闲心逸致,听她们吵嚷格外烦躁。
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起身想去把虚掩的房门关上,耳不听心不烦。
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声厉喝,讨人嫌的絮叨声戛然而止,蕙质关门的动作顿住,支起耳朵往外探听,只听到低沉严厉的训话声。
蕙质心下大奇,心想究竟谁这般有能耐,将这几个讨人厌的长舌妇治得死死的,将身子稍稍往后撤了撤,眯起双眼透过门缝向外察看。
房外,一个穿着上等的老婆子正冷着脸呵斥方才说三道四的婆子们。
几个婆子都很害怕她,被训得瑟瑟发抖,半句嘴都不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