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真是顾全大局,心胸豁达。”赵珩道。
颜知不接这话,而是转移了话题:“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颜卿请说。”
“上月,微臣母亲病逝,臣想带着母亲的遗骨归乡下葬。加之臣身体也大不如前,因而生出了致仕归乡的念头。望陛下恩准。”
颜知说完,低头屈膝,伏跪在地上。
“有这回事?”赵珩再次朝着张礼侧头。
“陛下,确有此事。”
赵珩点点头,道:“颜卿节哀。朕明白了。一片孝心,实属难得。起身吧,回去后将奏疏写上来便是。”
颜知从地上起身,低着头道:“陛下,臣的奏疏已在半月之前呈交内阁。”
“原来如此。”赵珩温煦一笑,对着书案边那好几沓奏疏和公文抬了抬下巴,“叫颜卿见笑了。朕大病初愈,精力有限,加之对处理这些还不是很上手,堆积了好些。这里也只是冰山一角。”
赵珩说得温和而亲近,只是颜知心存芥蒂,没法去搭这些话,便只是沉默站着。
他不知道赵珩会如何理解他的沉默,只是听见对方也跟着沉默了片刻,道:“言归正传,朕已知晓了,待见到那本奏疏,便批颜卿回乡。”
“……”颜知听对方口风愿意放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谢陛下。”
颜知告退,倒退几步后,转身离开了书房。
赵珩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眼中的暖意一点点的散尽了,撤下伪装后,余下的只有霜雪一般的冰冷。
“叫季立春来见朕。”
张礼急忙出屋去传人。
太医院离甘泉宫不远,不多久季立春便到了。
这阵子他没少被传来甘泉宫,对外都是宣称陛下大病初愈,仍需要他诊治看护,可实际上,圣上的体魄好的惊人,转醒后仅用了三天时间就恢复如初。
众人都以为他借着救治有功一飞冲天,如今风光无限,却不知他次次面圣都提心吊胆,愁红惨绿。
看着季立春走进书房,张礼便不由记起半个月前,陛下醒来的那个深夜。
那夜,他守在殿外,往里边探看,见床边的薛王殿下身上的毯子落了下来,便轻声走进寝殿,想为熟睡的小殿下重新披好毯子。
走近几步时,龙床上被褥下竟不知何时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抚上孩子的头顶。
“……陛……”
他尖细颤抖的声音突然中断,因为皇帝扫了他一眼,眼神清明,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皇帝沉声问:“颜知呢?”
“回陛下,薛王殿下将颜大人安置在太医院。”
“乖珏儿。”赵珩夸了一句,又问,“他醒了么?”
“是,颜大人早已醒了。”张礼猜度皇帝心思,问,“陛下,要传颜大人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