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宁不敢置信睁大眼睛,定定的注视着一步步接近的康熙,甚至忘记了向他行礼。
等人来到跟前,陶宁才回过神来,欲要屈膝行礼,却被康熙一把阻止了:“你我之间不用多礼。”
此时陶宁内心十分恐慌,因为她还没想到如何拒绝康熙的办法,更不知道康熙这时候抛下生辰的妹妹,来找她的目的。
康熙察觉陶宁身子似在颤抖,遂又补充道:““别怕,我只是还有样东西要给你。”
语气还是如他是烨玄时那样柔和,说着,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只簪子,就像上回掏出紫玉笛一般,他总爱搞这种小惊喜。
闻言,陶宁顺着望去,发现那是支工艺精致的银渡莲花簪。
首饰的莲花花瓣采用了点翠的手艺,而花蕊处则是镶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清澈的宝石透着耀眼的光,整体远远看去,真的宛如一朵雪山上的雪莲,孤傲且清冷。
康熙也望向自己手中的簪子,柔声道:“上面这颗蓝宝石,原本预备着给你做生辰礼的,只是没想到,你只是向我要了支木簪。”
提起木簪,他像陷入什么回忆之中:“不过宁宁你知道吗?我身为皇帝,平日出行自有皇家御撵,你让我寻一根能碰到我头顶的树枝,着实是为难我了。”
“而且这能做成木簪子的树材,并不是随意的树木,适合用来雕刻,即便雕工神乎其技,将它做了出来,它的材质保存不长久。”
“我不想,我送你的第一份生辰礼,如同烟花转瞬即去,我想它能一直代替我陪在你身边,因此我特别让人去深山寻得一颗百年檀树,再由我亲身前往碰过头顶折下,才能做成那样的一根木簪。”
说着,他抬眸注视着陶宁清亮的眼眸:“所以宁宁,你知道吗?能成就美好事物的背后都不是偶然,更多的是人的精心策划。”
就像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明明粮草已被安全运往南方,他出宫也只需要找两位舅舅,可他却多加了去郭络罗府的行程。
只因他得到宁宁相看的讯息,他便慌了,这才有了两人的相识。
陶宁也能听出康熙话中的意有所指,小声反驳:“可如果这背后充满了谎言,其中的意义,又有何意义呢?”
康熙贴近陶宁:“可宁宁,并非所有谎言都是恶意的。”
陶宁抬眸望着康熙暗暗冷笑。
以你的角度,你一个皇帝,微服出巡戏美人,自然不是恶意的,换作喜欢攀附权贵的女子,恐怕得知真相后,也只会感谢对方对自己的用心,欣然接受之前相处的情郎是皇帝,然后欢欢喜喜得入宫相伴了。
可你问过我吗?问过我需要这种“善意的谎言吗?”
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上位者游戏人间的把戏,所以打心底里就觉得不需要征求她这个下位者的意愿。
哪怕真相暴露,大可随意扔点自己身边随手可得的东西,作为补偿,下位者便会立马欢天喜地选择了原谅。
你康熙恐怕就是这样想的吧?就如眼前的东西,为何要在身份暴露的第一次见面就送上?不就是怀着这种心思吗?
不过这些大逆不道的话,陶宁可是不敢与皇帝当面争辩的,只好保持缄默。
康熙也明白陶宁心中仍未消气,他一开始也没打算两人一见面就把话说尽,遂道:“罢了,其余暂且不表,来,我先为你戴上它吧。”
言罢,便立马上前一步,要将簪子戴在她发髻上。
陶宁才不要这支簪子,微微偏过头去:“无功受禄,臣妇受之有愧,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康熙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语气也没似方才般温和:“你如今已回郭络罗府,便是郭络罗家的女儿,不是钮祜禄家妇,希望宁宁日后记住这点。”
陶宁眼眸闪了闪,她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如今她也只能想到,用烈士遗孀的身份,牵制一二康熙了。
她强撑镇定道:“即便如此,民女也不能收,还请皇上送给今日生辰郭络罗庶妃吧。”
“这原本就是你的,郭络罗庶妃自有她那份。”康熙带着上位者不容置喙的威势,可在手快要将簪子插下的那一刻,他又不由软下语气:“别动,我怕会伤到你。”
陶宁知晓今日这份礼,自己非收不可了,这就是她为什么不愿意入宫为妃,不愿意嫁入皇室的原因,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她选择的余地。
亲手为陶宁戴上簪子后,康熙满眼欣赏望着她:“从我正式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起缅甸上贡的这颗蓝宝石,如今一看,果然很称你。”
陶宁脸上并没有收礼后欢喜,只是神色冷淡道:“民女谢皇上恩典。”
康熙也不在乎陶宁的态度,转而柔声道:“陪我在这花园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