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忍疼痛,体力本就已留存无几,此刻即使拼尽全身气力,又如何单凭两只手就能令这巨型的机械停运。
两座巨大的齿轮,在沈夜面前就好比泰山压卵。眨眼之间,他已受伤的右臂便筋断骨裂,涔涔白骨,几经折断,直戳出了血肉。
“沈夜——下来——”
萧弋眼瞅沈夜再也支撑不住,一条臂膀血肉横飞,马上就要被卷入齿轮中碾碎,顷刻就朝齿轮飞扑过去,想要将沈夜拽下。
然而他的状况又能好到哪儿去,刚前行一步就跌倒在地,至此再也无力起身。
这时,只听“衣拾叁”突吼句“我来!”。
下一瞬,他便飞身而起跃上高处,一把将沈夜推落到萧弋身边。
“萧晏之,我要多谢你,没有你,我便没有这段重获新生的日子。太子殿下,我也要谢谢你,能为你效力,乃我一生之幸。”
他居高临下地看看萧弋、又瞧瞧沈夜,斩钉截铁般又道:“可我从前犯下的罪孽,太过深重,无论怎样都难以弥补。今天,就当我衣拾叁以此来赎罪了!”
坚毅的眼眸,尽是赴死的决心,一语言罢,衣拾叁一个返身,就跳入了两座齿轮之间。
骨肉被倾轧、身形被碾压,齿轮一点点吞灭了衣拾叁的身体,而衣拾叁也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卡住了齿轮的咬合。
“拾叁——”
“拾叁——”
萧弋沈夜二人的悲咽中,衣拾叁释然闭目。
驱动室中,大小两方齿轮不再运转。
随之而来,无量塔的楼层便停止了飞旋。
那上百门大炮没了动力来源,也终于休兵罢战,结束了向下界的扫射。
也许,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萧弋同沈夜全都瘫倒在地,深重喘息。
炮火虽停歇,船行却未止。
萧弋沈夜两人困倚危楼,继续随巨船航行天际,飞过城镇、飞过山川,终究远离了皇都燕京的上空。
凛风萧萧,星月触手可及。
沈夜靠坐窗边,兀自凝目,又一次问了萧弋相同的问题。
“萧弋……你究竟是谁?”
“……”
不远处的另一座窗棂前,萧弋举头望月,杳无声息。
“……其实不用你说,我也已猜到。西山丹枫浦上,我说拿你当朋友,你却说视我为兄弟……你给的提示那样明显,我早就该想到的……”
沈夜黯然轻哂。
“唐韫玉的身份,我已知晓。还在宣政殿中时,父皇与你所言,我也多少听到一些。你若不是儋州黎王,就应和唐韫玉一样,是先帝四子的孩子……”
“……”萧弋落寞一笑,半晌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