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与徐飐短暂寒暄,就此别过,却也在暗中留心分辨了一下徐飐手上药包的味道,猜想应都是些驱寒固暖的上好药材。
这倒是有点怪,翊国公府上,有身染寒疾的人吗?
徐飐回到僻静小巷中的那处民宅时,已然入夜。
萧弋恰也是在此时苏醒的。他感到自己躺在柔软的被褥中,好像有人正在细心地给他掖着脖子一圈的被角。
被窝里甚至暖和得有点过火,萧弋动了动手指,就碰到了贴身放着的汤婆子。
睁眼那一霎,他便见到床头坐着个中年女子,虽带着满面的愁容,却仍能看出年轻时不俗的风华,是个大美人无疑。
女人冲萧弋笑笑,轻抚萧弋的额头:“好孩子,回来了就好。母亲一直念着你,只盼着你能回来。一晃你都长这么大了,母亲险些不敢认你。你长大了,母亲却老了。我这副丑模样,当真无颜面对你。”
原来这就是原身的母亲王氏。
疯子?这可一点都不像。
这间卧房很小,也因狭小而热气不散。
火烛幽幽地晃动着,王氏的影子洒在墙上,似盈盈的水波在荡漾。光火掩映下,她的脸庞也萦绕着柔和的暖光。
萧弋在现世时,影帝名头虽响,却没怎么感受过家庭温暖,这时突然有了位看起来这么慈蔼的母亲,心绪一时起了波动。
他有些不好意思,只觉得自己鸠占了鹊巢,一时说不出话来。
“母亲的好孩子,你可否翻过身来,让母亲看看你的后背?”王氏嗓音变得略微沙哑,目光中嵌上层浓重的愧疚之色。
萧弋没有接话,只是依着王氏的意思调转了身姿,动作并不太自然。
平常隔着衣服瞧不出,可萧弋大概猜到王氏想看什么,他这原身的后背上,的确有些不寻常的印记。
触及萧弋衣领后,王氏的手就开始不住地颤抖。
萧弋背对着王氏,暂时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听到了低低的抽噎声,也感到自己的衣襟被王氏往下扒了扒,后颈下方的寸许皮肤,继而便露了出来。
原身这副身躯的背脊上,凌乱地趴着好多条深浅不一的疤痕,都像是被抽打所致。
这似乎是他曾受过王氏虐待的直接证据。
“弋儿,母亲知错了,这些年来,母亲日日夜夜都在悔过,”王氏眼中雾霭氤氲,声音更显哽咽,“你本就身子羸弱,我当年,却怎么还能这般狠心对待自己的孩子呢!”
她说话间,萧弋只感到自个儿的后脖子上,有几滴水珠滴落。
他清楚这是王氏在落泪。这泪水,也是滚烫滚烫的。
可王氏越是这样忏悔着温柔以待,萧弋越是浑身不自在。
他翻转回身,自个儿提了提衣领,不得已回应道:“陈年旧事,就当是过眼云烟。我早已不记得了,请您也不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