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妃吩咐的,我来送你。”丁女淡淡道。
封公公心中一哂。
皇后娘娘留下的手柄,还真真是留下来抬太孙妃的。
可太孙那个病殃子……
皇后娘娘的余威也不知能管得了多久的用,吴英公公那边看在陛下的份上,也还在给凤栖宫面子。
就是不知这份面子,给到什么时候就打止了。
见机行事罢,且现在凤栖宫有的是钱,他能拿一点是一点,不能拿了,拿出一半去打点,不也还剩一半?
这宫里,手里真真有钱的妃子可没几个。
这些人,可不是表清贫讨陛下的欢喜,而是真真清贫。
这几年也不知怎地,外面的人也不往里面送银子了,害得他们这些为公家办事的,手里头也紧得很,哪能像吴公公一样,嘴里吃着人参海参,屋子里还堆满了,将将往肚子里吃进去一点,又有孝敬的赶着孝敬了,堂堂一个侯府,比孝子贤孙还像孝子贤孙。
看得他都有些眼馋,可惜他不是大内大总管,只能往凤栖宫这边凑凑了。
送了封公公出门,丁女回了小殿,只见小殿内点起了灯,太孙妃坐在小桌面前,一丝不苟地写着字。
丁女顿了一下,上前站在了她身边,服侍的宫女小声回她道:“殿下说屋里暗,她要写礼书,要清晰一些。”
是以太孙妃这才吩咐,她点的灯。
丁女默不作声,看太孙妃写着工整的字迹,寥寥几语,把郭才人为何出宫,她为何作此安排的事写道了出来。
这字迹甚是工整清晰,一目了然,和此前她看过的太孙妃笔迹截然不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字迹。
且太孙妃用词言简意赅,道明了皇恩,写完了赐礼,这下已然收笔了。
内宫监凤栖宫。
此六字,太孙妃用正楷大字,写在了末尾处。
“无需盖印,”丁女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这不是懿旨。”
“是。”佩梅晓得,她写及此,只是告知人这封礼书出自凤栖宫太孙妃之手,万没有用到皇祖母凤印的想法。
“好。”丁女弯腰,双手抬起礼记,看了看赐礼的规格,见符合郭才人的妃子品级,且礼是五品妃子当中的上等礼,想来这上等礼,是给陛下亲口叫人回去探亲的一种坐实,是替陛下办事了。
没有错处,丁女把礼记放下,拿起笔,扯过一张白纸誊抄,“我去内务府领取赐礼,等一下我回来,再把您的三十六方印拿出来,您再盖嫔妃出宫的通行令的印子。”
凤栖宫掌的不止是凤印,凤印之下,还有三十六方小印,内宫妃子宫人行走宫里宫外的通行令的印子便有六个完全不同的。
“是。”佩梅乖巧应道。
同时她心下一凛。
还好她有丁姑姑。
要是没有姑姑,也没有母妃,她怎知这些印子怎么用?
没有用印子的人,和那些用印子的人身边的老人,她在内宫这等身边无人,问天天也不答应的情况下,就算凤印赐给了她,她稍稍一办错事,等着她的也是脑袋掉地罢。
佩梅不知姑姑为何落到了她身边,可这时候,她心中唯有对诩儿皇祖母的感激。
皇祖母给诩儿和她,真真是留了一条大活路。
母妃呢?
兴许母妃的死,夺走太子父王的太子身份,也绝不是她一时愤然报复。
这里面可能有什么更深的深意,只是她目前窥不破罢了。
“奴婢去了,”见太孙妃恭敬应了是,就低头看着桌子不语,着实有些乖巧了,丁女心下一软,道:“这中间要是有人来,您就让人等着,等奴婢回来见过了人,看看再说,您切莫自己去见他们。”
说罢,她低头,在小娘子耳边道:“奴婢离开凤栖宫,怕是有那耳目灵通的片刻就能得知消息,这时候会有人存心在奴婢不在的时候前来,这时候来的,十有八*九来者不善,您不认识他们,先别见。”
不是她不让太孙妃见,而是太孙妃不知道来的人身份来的来龙去脉,就更不知这些人会给她挖什么坑让她跳了。
这内宫看着平平静静,实则处处险像环生。
朝廷上,没有不争不抢的官员,内宫也是。
看似不争不抢只想安生活着的,实则安生活着,就已是最大的争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