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她们都忙着扦插。
付佩华身姿仍旧挺拔,远远看到背影可能会误认为是个年轻姑娘,只有那些不加掩饰的白色发丝和与逐年深刻的皱纹暗示着她的真实年龄。
乔榕记得十几年前的她,每天骑着自行车或者电动车在诺大的南城来回穿梭,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部包揽,丝毫不像她自己口中那个被惯着长大的独生女。
在乔榕眼里,她比爸爸还能干,什么事情在她手里都能办好。
但她现在却活力不再,仿佛被抽走了一些必要的情绪和养分,没动多久就到旁边坐了下来,倚在靠背上恹恹欲睡。
偶尔接收到乔榕的眼神,打趣说她腰痛,越来越不中用了。
乔榕跑去洗手,回来帮她按摩,没多久又被打发去帮忙干活。
乔榕做事不快但很少出错,等枝条快要插满,她借来篾刀,从堆积在一起的高大竹杆中选出几根,用刀破开,削成合适的的长度,仔细插在花圃周边,再选出几条长长的篾条,编织成型,围在四周,做成一圈栅栏。
她力气不够,固定时差点把手扎破,付佩华看着心疼,叫她别做了,休息一会。
乔榕捂住手,默默感受着粗粝的痛感。
在妈妈面前,她想着乔维桑。
一直都在想,就算不停干活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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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蒋阿姨离开,付佩华站在院门边,拿起了手机。
“弟弟说他也要回来,五点半下课,算上坐车时间,应该快到了。”
“回来做什么?他放假了吗?”乔榕问。
“周日放一天。”付佩华淡笑,低头咳嗽了两声,“他说想回来看看你。”
夜幕渐拢,白天的暖意逐渐消融,乔榕让她进屋里去,说自己去接。
院子离车站大概三公里路,不算远,路上看不到人影,乔榕决定骑电动车去。
电动车是拿到驾照后付佩华教她的,不过她天生平衡力不太好,很少开车上路,至少在人多的时候从不冒险。
她已经很久没有摸过车,付佩华没有阻止,给她打气加油,又帮她扣紧安全帽,叮嘱她慢点开。
乔榕慢慢驶出院门,看到付佩华仍站在白炽照明灯下,抱着双臂,眼中含笑。
仿佛看到十多年前,她在南城那栋房子的院门前,也这样站着,教乔维桑骑脚踏车。
而那时候自己又在做什么?
无法确定。
她猛然发现,在那些带着暑气的回忆中,她自己好像才是画面中最模糊的存在。
乔榕眼眶发酸。
不会再念心经了,她对自己说。不管她多么努力地让自己虔诚祈祷,也没办法洗刷心中的罪孽,甚至连最基本的抑制作用也完全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