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那成为国师的鬼市主,给了皇帝两株雪灵芝。
包括他的亲生父亲,拿着那雪灵芝去与十四阁做交易。
包括她与江衎辞相爱,她日日偷跑出宫,只为了与那人相会。
曾经总是缠着他的阿肆,终究还是有了另一个想要陪伴的人。
魏清诀终于理解,年幼时的母妃为何独自守着华清宫时,会那么的神伤,双眼空洞,宛若游魂。
阿肆请来药王医治他,驱赶他夜夜不断萦绕的噩梦,然后将他独留在原地,看她一次又一次地离开。
其实疾病缠身时的那些梦魇,翻来覆去,都只有两个画面不断重复。
一个,是倒在重重台阶之下浑身是血没有了声息的母妃。
另一个,是阿肆从小到大每一次看向他都笑得温和的脸。
同样柔和的语气,却如利刃扎进他的心里。
——皇兄,皇兄。你猜我今日在宫外的茶楼里听了什么戏?
——皇兄,你什么时候再给我带连环画?
——皇兄,我要习武,从今以后,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皇兄,母后为什么要离开我?
——皇兄会一直陪着阿肆吗?
……
——皇兄,我是阿肆啊,我是你的妹妹。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心生妄念?
——皇兄,你自已堕入了地狱,为何要拽着我一起?
——皇兄,你怎么能不顾世俗的眼光,不顾天理伦常,爱上你的亲妹妹?
——皇兄……
她在梦里柔声质问他,审判他,温柔地将他踩在脚底,碾碎成泥。
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刻,他都觉得自已的心像是被剜走一块又一块,有种不再属于自已的麻木痛感。
于是守着一盏青灯,枯坐整夜。
幼时某一年深秋,阿肆过生辰,他学着为她做了一碗长寿面。
她红着眼责他,这些事交给宫人去做,他的身子不应该踏进厨房那样的油污之地。
可是她又往碗里多加了一个蛋。
她说,既然是长寿面的话,那她吃两个蛋,连皇兄的一起吃掉,那样的话皇兄也会长命百岁了。
可是她不知,他早就已经没有了要一直活下去的欲望。
如果非要以一种方式留存在她的念想里,他希望自已是一棵树。
一棵会开花的树。
无论她来不来,他都独自等在那里,为她撑出一方荫庇,她偶然想起回来看他时,可以坐在树下乘凉,也可以躲避风雨。
倘若她高兴,便采些花回去,或是插进花瓶里,或是做成香包,总之,能给她带来片刻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