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如果想要进去看看”佐仓明子说到这里停顿了,歪了歪头,她猜松田阵平虽然否定了她的方案,但一定会提出新的方案。
“绕到后面有一面墙没那么高,爬墙可以吗?”松田阵平转头问佐仓明子。
佐仓明子点头,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这种经历的好奇和期待:“那就试试吧!”
63我叫aki
◎松:她叫漆谷雪绘,那你叫什么?◎
萩原家的修车厂破产之后,为了照顾备受打击的萩原研二的心情,在修车厂的设备被清点检查运走期间,松田阵平也没再来过修车厂,偶尔有时候需要经过都会带着萩原研二特意绕开。
敏锐的萩原研二当然发现了来自幼驯染无声的好意,他也就配合着,从来不戳穿。
这次再来,松田阵平发现修车厂里确实已经和他记忆里大不相同了。曾经这里总是显得很拥挤,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车辆并列排开,周围放上各种零件和设备。他和萩原研二在这里面稍微一跑跳,就容易磕碰到什么留下过些日子才显现的淤青或者被大人语气并不重地呵斥。
但此刻这里却变得前所未有的空旷。在里面慢慢走着的松田阵平很难不去猜测,如果现在在这里大喊一声的话,是不是会传来回音。
也许是因为没有再次出租过,一些他和萩原研二当初留下的痕迹仍然能够找到。比如现在他的手机灯光的落点上,还能看见他和萩原研二成长过程中每隔一段时间就在墙上画上的身高刻痕,只是过了这么些年痕迹已经开始模糊了。
他们俩的身高起初总是相差不多,你追我赶的差距总在一两厘米,站在一起都看不太出来。直到国中毕业的假期,萩原研二的身高猛然蹿高了一大截。开学再见面的时候,松田阵平发现站在往常的位置再想直视萩原研二的眼睛他居然需要活动颈椎了。
这一发现对于当时的他而言简直如同晴天霹雳!
也是在松田阵平发现了这点的同一天,萩原研二连哄带骗才让松田阵平同意在墙上留下了他们的身高刻痕,他说是每天看着他们俩的身高差距,才能让松田阵平学会不要挑食、多喝牛奶,快点长高。
等到刻痕切实地落在了墙上,萩原研二立刻转变嘴脸,得意洋洋地在自己明显比旁边那道高了一大截的身高刻痕后多添了一个“”,气得松田阵平和他冷战了一整个晚上。直到萩原研二次日起了个大早去买了松田阵平最爱吃的早餐,眼巴巴地捧着等在松田宅门外。
不久之后松田阵平也开始迅速拔节,但总是赶不上同样在长高的萩原研二,明明已经远超日本平均身高的松田阵平在这点上直接被萩原研二压制得没脾气了。
松田阵平突兀的怔愣当然被佐仓明子注意到了,她走过来看了一眼墙上的痕迹就明白了这是什么,饶有兴致地开口问松田阵平:“松田君,你们高三的身高刻痕是哪一道啊?”
“没有,”松田阵平被唤回神,转头看了佐仓明子一眼,摇了摇头,“这里没有我们高三的身高刻痕。高二的时候,萩原家的修车厂破产了。从那以后,我们俩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佐仓明子怔了一下,脸上很快流露出歉疚的神色,张口结舌地试图道歉:“抱歉,我……”
松田阵平很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关系,不用跟我道歉。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我们早就释然了,而且你又不知情,就算是hagi听见了都不会怪你。”
在黑灯瞎火、闲置了许久空气都显得有些浑浊的修车厂其实没什么好逛的,过了几分钟松田阵平就提议回家了。
佐仓明子点了头,但是从墙头翻越出去的时候,她忽然开口问松田阵平:“松田君,我们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儿吗?”
松田阵平想说不太安全,摔下去估计至少得在床上躺上三个月,但佐仓明子在提问的同时已经干脆地在墙头坐了下来,他也就没有扫兴,只是不动声色地伸手虚虚地扶在她身后的墙头边上,假装自己的手臂是一根栏杆。
“松田君,你对萩原君……这件事是不是有点太应激了。”
佐仓明子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中间还把一些重点词给模糊了过去,松田阵平的心里却因为她这句话猛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类似的话从hagi殉职那天起他就听过太多了,“节哀顺变”、“活着的人总还要好好活下去”、“要往前看”、“萩原警官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子”……这些话他不愿意听,但他理智上知道对方都是好意,都是带着对他的关心说出这些话,所以他也只能礼貌道谢后左耳进右耳出。
而佐仓明子甚至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实际上从结果来看,她想表达的意思和自己以为的相差十万八千里。所以那些仅仅是他自以为是的猜测而已,他居然就已经觉得无法忍受,心里生出莫名其妙的委屈和愤懑了。
松田阵平快速反省自己,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几乎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
而且,退一万步说,即便佐仓明子想说的真的像他所猜测的那样,她做的不过也是和其他人同样的事情,甚至还有行动、更有诚意,他到底为什么只在佐仓明子面前表现出了冷漠锐利的态度?
松田阵平思索之后,发现唯一的解释就是站在面前的人不同,虽然跟佐仓明子认识并不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毫无保留地对她交托了信任。也正是因为信任太过、珍视太过,所以眼里格外容不得沙子,在发现她跟自己想象中出现背离的时刻才会迅速竖起尖刺,并无可避免地发泄出无法抑制的糟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