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几代效忠大夏,却落得这下场,实在叫人心灰意冷。朝臣们也是无奈,为之嗟叹,只是皇帝执意如此,他们也是无计可施。燕琅要的便是如此。倘若她直言自己意图称帝,除去沈家亲信旧部,都会指责她僭越,但一旦有了情感上的偏颇,再有慕容家自毁江山的昏招在,她站出来力挽狂澜,便是收拾山河的能臣。该拜会的人都拜会了,燕琅便再次上疏,询问仪国公一案进度。皇帝既然已经令刑部与大理寺彻查此案,便知总要给一个交代出去,只是不喜沈胤之咄咄逼人,便不甚热切,颇有些消极之态,见了燕琅奏疏,冷笑一声后,又吩咐人送去给晋王看。为了仪国公的案子,晋王半个月的时间就老了十多岁,面容憔悴,眼下青黑,看过皇帝送来的奏疏后,跌坐到椅子上,脸色惨白。仪国公已经被下狱,苏家自是乱成一团,仪国公世子便守在晋王身边,见他看过那奏疏后便埋头不语,通身绝望之感,心下就有了几分猜测,颤抖着捡起那奏疏看了眼,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不是叫高陵侯府居中说和吗?”他面色仓皇,大叫道:“这群废物,居然没劝住沈胤之?!”晋王双手掩面,没有作声。此案若是坐实,仪国公必然要被处死,苏家怕也很难保全,而他的母亲,也会成为罪臣之女,即便不被废后,怕也很难再后宫生活下去。到时候,他这个继后之子,又该拿什么跟慕容晟争?若是真到了这地步,怕是什么都完了!晋王腾的站起身来,紧紧盯着他,道:“你去!”仪国公世子惊诧道:“去哪儿?”“去见沈胤之!”晋王一字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仪国公世子?他来做什么,为仪国公求情?”燕琅听人传禀,想也不想,便道:“阿猫阿狗都能登沈家的门吗?叫他滚。”侍从应声出门,半晌过去,又回来道:“仪国公世子说,他是奉晋王之命来的,有要事与君侯相商……”“晋王?要事相商?”燕琅听得冷笑一声,道:“叫他进来吧。”系统忍不住问:“见他做什么?”燕琅直言道:“羞辱他。”“很好,”系统道:“这很秀儿。”不多时,侍从便带了仪国公世子进门,后者远远见到燕琅,便先大礼道:“博陆侯请受我一拜!”燕琅脸上笑意淡淡,也不与他虚与委蛇,开门见山道:“如果你是来为仪国公求情的话,那大可不必,他是一定要死的。”仪国公世子话都没说,喉咙便先被人塞住了,脸色青白不定一会儿,方才勉强笑道:“君侯也不必将话说的这么绝,须知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燕琅道:“此案一结,你爹是死定了,你也蹦跶不了几天,还怎么相见?你们死后下地狱,我可不是。”她总共就说了两句话,仪国公世子却觉得像是过了两辈子,忍住心火,谦卑道:“君侯请自长远计,自荣安郡主直叱群臣后,陛下便将沈家视为附骨之疽,意欲除之而后快,但若是殿下登基,未尝不可与沈家共天下……”慕容安想必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燕琅心下摇头,却笑道:“然后呢?”仪国公世子见她如此言说,心头暗喜,忙道:“晋王殿下说了,若君侯肯高抬贵手,留家父一命,自有厚报……”“留你爹一命?”燕琅听得好笑,道:“留他做什么,清明节给晋王扫墓?”仪国公世子脸上的笑容一僵,如同挨了一巴掌似的,再没说出话来。“我一直很好奇,你们为什么永远有这么多的理所应当,无论是你,是晋王,还是高陵侯府。”燕琅漠然的看着他,道:“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拿来交易的,不过,这种事情你们永远都不会懂。”“回去洗洗脖子,跟家人说说话,想吃什么就吃点什么,”她道:“我言尽于此,你滚吧。”仪国公世子僵立原地,尤且没说出话来,侍从便已经近前,连拖带拽,将他送出了内室。燕琅既返回金陵,对于仪国公一案无疑也是一种敦促,就在仪国公世子登门后的第二日,百官再次联名上书,要求惩处仪国公及一干涉事者,声势极其浩荡,连皇帝也不能强行庇护。仪国公得知沈胤之不肯松口之后,便将高陵侯府供出去了,刚刚安静了没多久的高陵侯府再起波澜。沈家与高陵侯府结为姻亲,博陆侯与荣安郡主的生母,还是高陵侯的胞妹,谁能想到这嫡亲舅舅,竟还在此事中掺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