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精神病的怎么不可能是所有的心理医生呢?
不然,他六岁那年又怎么能从大雪封山的森林里逃离,梁和玉又怎么能被毫无破绽的伪装?
他的身体因为治疗在变好,尸斑也越来越淡,所以眼睛跟着不再受蒙蔽,开始看到最真实的世界。
沈暮云转着这些疯狂的念头,自虐般收紧手指,皮肤一片水润的粉色,在让人窒息的紧绷中缓缓松懈下来。
他彻底力竭,倒进浴缸里躺了许久。
等到整个别墅都熄了灯,他疲惫地起身冲澡,躺进柔软的被子里,大脑却亢奋得没有丝毫睡意。
他又想起今晚沈丁穿的红色礼裙和薄薄黑丝,记忆里模糊不清的脸慢慢安上了融合的五官,于是女装扮相一下变得暧昧不清。
沈暮云翻来覆去,拿来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半。
他还是拨出了视频请求。
很快,沈丁接起视频,一张混杂着惊喜和诧异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果然。
除了神色不同以外,视频里的人和今晚花园里的沈甲一模一样。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透过镜头欣喜地看着他,形状漂亮的嘴唇拉起灿烂的笑容,浑圆小巧的耳垂还没有染上颜色,只安静地坠在两旁。
沈暮云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只可能出现在沈丁身上的表情。
“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视频,”沈丁声音轻快,笑吟吟地问,“是不是伯母仔细想了想,发现还是我最合适?”
因为摄像头的角度问题,沈暮云清楚地看到了他脱在沙发上的红色礼裙和丝袜。
沈丁似乎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肩膀完全赤。裸,被排列组合过的新脸好看得不可思议。沈暮云一下又有点呼吸困难,哪怕他们之间还隔着手机屏幕。
沈丁显然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眸色蓦然暗了下去,凑近镜头,直勾勾地看向沈暮云的方向。
他的声音放轻了许多:“还是说——我亲爱的前辈惦记着我今天在桌边说的话,惦记得睡不着?”
沈暮云花了三秒钟才想起来他在桌边说了什么。
……用丝袜把他的手绑起来,然后……
沈暮云吸了口气,立刻将手机移远了一些,但目光还牢牢落在沈丁的脸上。
“没有。”沈暮云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否认了他的说法,“我好像不太记得你原来长什么样子,所以想看看。”
沈丁在那头笑。顶着组合的五官,他的笑明媚到耀眼,简直比书里描绘的妖怪还要危险。
不知道沈乙和沈冰会用这张脸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沈暮云毫无由来地想。
“我听沈医生说了,”沈丁道,“他说他给你滴了特效药,所以你的脸盲症有所好转。现在看清楚了吗?”
沈暮云也露出一点笑意,笑的是沈丁的理由。
沈甲可不像那种会大半夜巴巴给不熟的人打电话通知这些小事的人。
但他并没有戳穿沈丁的小心思,点点头,道:“嗯,看清楚了。”
“怎么样。”沈丁又问。
沈暮云没有撒谎:“挺好看。”
沈丁的耳垂迅速变成了红色,眼睛也亮得吓人。
他正要开口说现在偷偷来沈家的小别墅,沈暮云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得非常自然:“上次找你请教写实派画法,结果那幅画我又卡住了,玩具熊总画不好。”
沈丁被他哄得晕头转向,随口接了一句:“不是画的八音盒?今晚我来你家,帮你看看,前辈,我真的想你,好久没跟你好好待在一块。”
沈暮云的笑容更明显了一些。
他静静地望着摄像头,精神稳定到了扭曲的状态,有种世界观被全部打碎后的坦然和无所畏惧。
……他从来没有跟沈丁说过,画里有八音盒。
知道那幅画细节的,除了妈妈和林姨以外,只有真正的梁和玉和假的梁和玉。
沈丁却仍然没察觉到异样,把他的笑当成了默认,像一只得到了主人指令的开朗小狗,迫不及待地说:“等我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