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统计站办公室出来,傅承序将照片塞进上衣口袋中,离开农场。
在他往永胜村里走的路中,云苓这边正在收拾诊所的设备卫生,吴婶来拿药。
云苓正好将各种中药粉用温水调和成糊状,把一大贴药包好递给她:“吴婶,给赵叔的外敷包配好了,还是跟以前一样。每次半小时,一周一次,忌辛辣冷油的食物,尽量避免受凉和过度劳累。皮肤周围如果出现过敏发痒现象,立刻停止用药然后来找我。”
吴婶:“这些我都背下来了,还得劳烦你每次说一遍。”
云苓一边记下赵大队长的用药疗程,一边温柔回道:“都是我应该做的,多说一遍也安心。”
她忽然想起来昨日屠思梓的事,好心多问了句:“昨日屠同志被送进医院之后,身体有好转吗?”
吴婶烦闷叹了口气:“嗐,人是救了回来,以后能不能生育都是其次,但身子算是彻底垮了。以前都觉得宋家顶多是催生,现在听了医生的身体检查后,才知道这是一群不是人的东西!也不是荒年,都能把人好好的姑娘磋磨成这样,我一个外人看着都心遭。”
“你说这小宋怎么也不护着点媳妇儿,还是他也不知道?”
许是宋天南在村里的优秀形象过于根深蒂固,所以众人考虑时都会若有若无地将他抛开在外。
云苓抿唇,深思熟虑后还是沉吟道:“吴婶儿,您觉得如果赵叔生了病,您会看不出来吗?”
“那怎么可能?”吴婶一脸自豪,“就他那身体,恐怕我比他还了解!”
“就是这个道理。”
云苓风轻云淡地抓着药材,随手在称上一放,即是需要的分量,眉目不改:“听大家伙都说,宋同志对屠同志体贴入微,可如果真的好,怎么会连枕边人重大的身体变化都看不出来呢?”
“既然知晓,为何不阻止父母兄弟的迫害?除非他也能从此事中获利,作为隐藏的间接受益者,才有动机去放任压迫。但作为她的丈夫,置之不理,甚至替家里人遮掩,又怎么不算是一种加害呢?”
云苓说这些的时候,心里已有被驳斥的预设,毕竟人心里的印象和想法是很难修改的。
但没想到吴婶沉思片刻,却并未反对,反而说:“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还没想过这一层,主要也是小宋那孩子是我们这帮长辈看着长大的,从小品学兼优,性格温和,却没想到……”
云苓会心一笑:“人很难做到言行一致的呀!尤其是对人的童年初印象一旦刻下,长大之后再发生与之不符的行为便会觉得崩裂,这很正常。”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
可这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
吴婶叹息之余还不忘夸赞她:“还得是你这种读过书的人才想得透彻,我们这种没文化的就容易被骗了。”
云苓摇头:“您可别这么说,我与那位宋同志不熟,也不知他秉性,这样说来其实也算是恶意揣测;但您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自然不愿意相信他会这么做,这是您心善,对他人没有防备心。”
“唉……”吴婶心累,“可能是我也没真正了解过这孩子,虽然都是村里人,但宋家那两口子……不提也罢,我是真不想跟宋家往来。”
她在云苓这儿抒发了一堆感慨,然后才回家给赵大队长敷腿。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云苓缓缓垂眸,心里还在想着那位屠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