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春江院,因为夜已经很深的缘故,院里一片静悄悄的。
唯独江晗的房间还亮着灯,沈晏清抱着画站在楼下沉思了一会儿,他猜江晗可能是想知道那两人的下场,又不敢去,这才想着唆使他去给他打探消息,现在恐怕还在楼上等着他呢。
沈晏清自作聪明的想着,与其等着江晗来问,不如还是装笨,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要好。
一来是在江晗这儿打听下江棉棉和江晶晶触怒砚青的真正死因,二来是看看江晗究竟是觉得他蠢笨可欺才挑了他这个软柿子,还是别有目的,本来就想要一箭双雕弄死他。
他倒要看看,这江晗到底想做什么。
等想好了要与江晗说的话,沈晏清才上楼。
敲了敲江晗的门,沈晏清的嘴巴紧抿着,露出一副恼怒生气的神情:“江晗——”
门开了,一脸倦容的江晗出现在沈晏清的面前,他看上去糟糕极了,脸颊苍白如纸,右手手里攥着张手帕,开门的时候还咳嗽了两声。沈晏清皱了皱鼻子,江晗的屋子里端了个小炉,有药的苦味和涩味。
兴许他是真的病了,是因为在吃药的缘故,才去不了的,可沈晏清不信。
这种小手段他也会耍,骗太后奶奶说自己去上课了,其实是指挥着李煦给他做功课,等太傅老师找上门来,再哭着鼻子说自己生病了的事情,沈晏清从十岁一直干到十六岁,等到沈晏清再怎么喊好哥哥,李煦都不肯帮他做功课了为止才罢手。
沈晏清心中不屑,甚至还有一种还是他技高一筹的小骄傲,但他不表露出来,脸上的神情有所缓和,像是被屋子里的药味有所触动。
见沈晏清不说话,江晗先说了,他侧了侧身子,露出笑容,叫沈晏清先进来说话:“你回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那人现在怎么样?”
沈晏清手里的画还没有放下,走到桌前,随便找了个圆凳坐下。
上来要说的话,沈晏清一早就想好了。在学堂门口的不止他一人,还有几个魔使和江妈妈,若是明天有消息传出来,江晗就知道沈晏清骗他了,在这上面不好撒谎。
沈晏清摇摇头,刻意避重就轻的说:“恐怕不太好了,我瞧见执事大人叫魔使把他拖走了。在那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不知道做了什么,也被魔使拖走了,我看见她哭得很可怜。”
沈晏清的声音一顿,他像是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指责着江晗,气愤的说:“你不是说有很多人都在那里吗?怎么只有我一个人去了,你也没来。我还被砚青抓住了。”
提起这件事,沈晏清把自己束脚的外裤往上提了提,露出了光洁瘦弱的脚踝,他的右脚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但是现在还是红肿的:“我还崴了一下,疼死了。”
“我也是听说的,我听消息来的时候,他们确实都说要去看看的,兴许是觉得夜深了,不太方便出去了吧。我明天再去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江晗面露微笑,他先去架子上翻找了一会儿,拿着一个红色的药瓶放在了桌上,他坐在沈晏清的对面,为沈晏清倒了一杯茶:“红花油,你拿去擦擦,明天应该就能好了。”
沈晏清脸上还是不情愿的样子,没有接江晗的红花油,有些狐疑的问:“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有人出事的?”
江晗说:“魔使来叫江妈妈过来认的人,他们来了好多人,闹得很大,我那会儿还没睡,听见了魔使和江妈妈的话。我入院只比你多了三个月,也不认识什么人,只好来找你。”
这话挑不出什么破绽,沈晏清垂着脸,像是还在生气江晗刚刚不来的事情。
江晗想再问问江棉棉和江晶晶的事情,可他先看到了沈晏清怀里抱着的画卷:“这是什么?”
提到这个,沈晏清一扫消沉,还有些得瑟。于是将画卷打开,举起来,故意展示给江晗看:“砚青送我的,好看吧?画了很久呢。”
为了面子,沈晏清暂且不提砚青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找画找了太久耽误他休息了才随便敷衍画了一副幅的可能。
江晗死死地盯着画上栩栩如生的牡丹,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怎么会,他怎么会……”
沈晏清从画卷旁探出头,他仔细观察江晗的表情,歪着脑袋刻意问:“怎么了?”
江晗噤了声,隔了一会儿才恍惚的问:“执事大人怎么好端端的会送你幅画?”
沈晏清得意极了:“他自己要给我画的。”
给江晗看过后,沈晏清就自己收好了画,像刚坐下那会儿抱着画卷。打算等回去后,他要挂起来。
江晗端起茶杯掩饰了一下刚刚的失言,他的视线扫过沈晏清的脸。
他仍旧想不明白,砚青怎么会、他怎么会对有着这样一张脸的人……
“不好意思,我想瞧瞧执事大人的画作很久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所以有些失态。”江晗笑了一声:“听说他很少赠人,你可要收好,他画的风景花鸟乃是一绝。”
沈晏清注意着江晗的表情,发觉江晗格外的关注砚青,想起他瞧见的那张废稿,便顺着提起道:“他画人兴许会更好看些。”
想起来沈晏清也仍旧有些惋惜,即使没有画完,可画中人的情|色也非俗物能比拟,不过没画完,就是没画完。
江晗神色微动:“你见过?”
沈晏清不知道他今天看见的那张废稿算不算,先是点头又是摇头:“他没画完。”
江晗美目流转,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冲沈晏清召了召手,示意他附耳凑过来听:“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应该没什么人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