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乘风不以为意。原身那副性子,他也不喜欢,刘文锦不知道他们是两个人,误会了他,也可以理解。
“之前我确实有些糊涂,被误解也是正常,刘兄不必放在心上。”
刘文锦听了这话,有些释怀。他果然没看错,宁乘风这半年来真是长进了许多,如今他的风骨和气度都是不是从前能比的。
“既如此,那过去的事便不提了,日后我还要向宁兄多多讨教,我比宁兄小一岁,宁兄若是不嫌弃,以后叫我‘文锦’便好。”
宁乘风摆了摆手,“‘讨教’不敢当,互相学习吧,文锦也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开始专心吃饭了。尽管饭菜难吃,宁乘风还是没浪费。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刘文锦提醒道:“宁兄,学堂里有几个纨绔子弟成日里不务正业,到处找事,可能会在后头说你的不是,你专心学习,莫要被他们扰乱了心神。”
宁乘风点头应是。
下午,宁夫子重新讲了段内容,是《周礼》第一卷《天官冢宰》的第二篇《大宰》。《周礼》不是科举必考的内容,宁夫子之前没有讲过。这种不在科举书单范围内的书籍,大部分学子之前都只是粗略看看。
带着学生们学完之后,宁夫子强调,下午学的内容明日一道考校。
《大宰》一共一千二百多字,内容枯燥无聊,有很多重复的字段,容易混淆。明日有新的内容要学,今日下午剩下这一个半时辰要理解透彻并背下来确实有些困难。
宁夫子走后,屋子里一片哀嚎。学生们刚刚不敢当着宁夫子的面反抗,这会儿才三三两两的议论起来。
“上午的那篇还没记住,下午的又来了!”
“这么多字,怎么可能明日就能背出来。”
“宁夫子好狠的心,这是要逼我们‘头悬梁,锥刺股’啊!”
“周兄,这一段我还是有些不懂,烦请你为我解读一下。”
当然也有老老实实背书,并不参与讨论的,宁乘风和刘文锦便是。
《周礼》一部通过官制来表达治国方案的着作,这本书内容丰富,涉及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虽是本古籍,但其中的许多观点在现代看来都是非常科学和先进的。
宁乘风之前抄书时碰到这本书,读完之后有些兴趣,还去找宁夫子请教过一些问题,所以明日的考校对他来说并无难度。
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将《大宰》这一篇默写了一遍。确认没有遗忘后,宁乘风翻开了一本他未曾抄写过,又在科举考试范围内的书来学习。
没想到他这一举动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宁乘风边上一位书生瞥了他一眼,嗤笑道:“宁兄不愧是“天才少年”呀,咱们都还在背今日的文章呢,宁兄已经看起旁的书籍了,想必明日的考校是难不倒宁兄了?”
这学子二十来岁,着墨绿长袍,打扮得十分光鲜的。他虽是在跟宁乘风说话,却并不拿正眼看他,而是将脑袋高高的昂起,用鼻孔对着宁乘风。
原身虽孤僻,自己的同窗还是认得的。这绿袍书生叫赵良材,是镇上一个小商户之子,他有个叔父是县府的一个小主簿,赵良材因为有个当官的亲戚,所以心气颇高,和学堂里另外几个纨绔子弟一样,看不起宁乘风这样的农家子。
偏生这农家子还天资过人,小小年纪便在学业上压了他们一头,让他们几人面上有些挂不住。
好在这“少年天才”没多久就陨落了,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穷书生,性格也木讷无趣,让他们都没心思再招惹他。
但今日宁乘风重返镇学,不过短短半年,衣着打扮,容貌气度都变了许多,再也不是那个不起眼的农家子了。他如今看起来身姿笔挺,气度不凡,让人不敢小觑。
宁乘风长相俊朗出挑,坐在他们一群人中分外显眼,让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放到他的身上。
这一看就发现他在看旁的书,似乎并不为明日的考校忧烦,他这副悠哉游哉的样子,看得赵良材心中恼火。
这宁乘风还装什么呢,他以为他还是那个过目不忘的天才吗?
赵良材一时憋闷,没忍住嘲讽了几句。他没有放低声音,话一出口便让窃窃私语讨论功课的学子们都安静了下来。
求知阁这会儿气氛有些凝滞,大家都听出赵良材不怀好意,把目光转向宁乘风,想看他如何应答。
原身屡试不第,赵良材却拿他多年前的名头夸他,恶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宁乘风见状也不与他客气,轻笑一声回道:“赵兄猜得不错,在下确实胸有成竹,并不担心明日的考校。如果赵兄功课上有疑惑,可以向在下请教,在下一定竭力为赵兄解惑。”
时下的读书人还是崇尚谦卑,像宁乘风这样夸夸其谈,说自己功课已经没有问题的人少之又少。众人听到他的话差点儿惊掉了下巴,这宁乘风吃错什么药了,怎么如今这么嚣张了?
赵良材涨红了脸,气道:“不必了,我没有什么不解的!”
宁乘风又笑了一下,慢悠悠道:“那就好,我还担心赵兄看不懂却不好意思问我呢,赵兄可千万别跟我客气啊。”
赵良材“哼”了一声,一甩袖子,侧过头去,不搭理宁乘风了。
此时又有一人发声了,这人正是那个胖书生。他叫钱万,也是学堂里看不起农家子的几个纨绔子弟之一。见赵良材吃瘪,他也忍不住开口了。
“宁兄既如此自信,那我们便等着看宁兄明日的表现吧!”他就不信了,这停学前便耗尽天资的宁乘风,停学大半年后,背起文章来还能比他们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