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问她要不要同去。
季云芙摇了摇头,她猜测两人是瞧见谢西泠拘谨不自在,才想躲出去。
她笑眯眯地剥了一粒松子,放进谢西泠面前的瓷盘中,“我就不去了,我留在屋里给表叔煮茶。”
茶煮着煮着,不知何时,换成了果酒。
屋外玩儿雪的两人闻着味儿,将脑袋探进屋里。
“什么味道?”谢挽月杵在门口,耸了耸鼻子。
“陈皮桂花酿。”季云芙说。
屋外窗侧挂着金边大红灯笼,光亮堂堂的,连屋里都染上绯色。
季云芙双颊粉彤彤的,不知是烛光衬的,还是方才贪杯多馋了几口酒的缘故。
谢挽月拽着谢玉墨坐下,两人讨了酒,热乎乎地一杯灌进肚里,皆是满足轻叹一声。
“舒服。”
“再来一杯。”
谢西泠扫一眼季云芙的脸颊,侧目提醒谢挽月,“少喝些,果酒喝多了也醉人。”
“好。”谢挽月嘴上应得痛快,但手中动作就没停下来过。
谢玉墨乖觉,喝了两杯便放下那盛酒的琉璃盏。她伏在桌上,眼皮有些沉。
深夜,屋里没了几个时辰前的吵闹。
雪夜寂静无声,簌簌飘落。
屋内,炭火时不时地炸开一丝火花,奏起“噼啪”一声脆响。
烛火微黄的光影跳动在季云芙的侧脸上。
猛兽常于暗夜中独行。
因为它们惧怕光,在光亮之下,一切都无所遁形,原形毕露。
几个姑娘已经睡熟,屋内是此起彼伏的匀畅呼吸声。
谢西泠坐在季云芙身侧,目光极尽温柔细致地描摹她的眉眼。也只有在这时,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看她。
他叹了口气,然后屏息,轻轻拂去落在她眼皮上的碎发。
发丝绕指柔,缠上便不忍松开。
谢西泠听见,胸腔里原本平稳自若的心跳逐渐加快。
咚、咚、咚。
一声接着一声,一声高过一声。
鼓噪地耳膜都在发震。
屋外的雪未曾停歇,隐隐有愈发猛烈之势。
他取了大氅,将季云芙从榻上抱起来。
怀中人似有所觉,蹙眉嘤咛一声。谢西泠安抚地隔着大氅拍了拍她的后背,便见她将头一歪,埋进他胸口的更深处,寻了一方舒适的角落,眉头也随之舒展开来。
任何言语都无法贴切地形容谢西泠此刻的心情。
唯有抱紧人,抬脚往外走。
余光一晃,忽地同一道直愣愣的目光对上。
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继而抱着人转身走进雪幕中。
将她抱起来的那一刻,他便没想过要松手。
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不管往后的路如何艰难,会迎着怎样的目光与凛冽的风雪,他都会坚定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