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季云芙怔怔仰视他,如释重负。
梦外,少女无意识地伸手向虚空一抓,呓语喊了声,救救我。
青竹苑,谢西泠看着密报,指尖揉了揉眉心。
想起季云芙劝他早些歇息的话,他阖上文书,起身进了浴房。
半炷香的功夫,沐浴更衣,上床躺下。
却毫无睡意。
罕见地心底升出一股焦躁,不可名状,烧得人心烦意乱。
他下意识抚上腕间冰凉的佛珠,捻了两圈,沉沉闭上双眼,扼住心底纷杂燃烧的妄念。
翌日清晨。
季云芙同姑奶奶请过安后,与谢挽月一同回了秋梨苑。
这边刚一进门,谢挽月就脱了外衫倚身坐去榻上。
季云芙让绿岑取来她爱吃的糕点摆好,不等对方开口,就用吃食塞住了她的嘴。
“不能再多吃了,如今连我的婢女都笑我,身宽体胖。”谢挽月虽是如此说,可手还是忍不住偷偷摸向一块绿豆糕。
抵在唇边一口咬下,酥掉了牙。
“总归身子康健就好。”季云芙说。
“这倒是。”谢挽月又咬了一口,抹抹嘴,叹道:“若是像大姐那般,因病消瘦,茶饭不思,我宁愿能吃能喝,丰腴些也好。”
“就是”
“就是什么?”季云芙见她欲言又止,追问道。
“就是母亲近来总训诫我,说太胖不好许配人家。”
季云芙闻言愕然张唇,她看向谢挽月,对方身量算不得胖,顶多略有肉感显得丰腴饱满。
若这样就不好许配人家,京中高门择选新妇的标准未免太刻薄偏颇。
她心中不认同,可又不好背地里议论长辈,小脸一板,抿着唇许久没说话。
幸而谢挽月对此并不在意,继续咀嚼嘴里的糕点,撇嘴道:“也罢,就母亲挑的那些纨绔,他们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他们呢。”
“比起出嫁,我宁愿一辈子留在谢府。”
这番话令季云芙颇感意外,尤记得前些日子去宝灵寺,谢挽月对姻缘树感兴趣的模样,还以为她是有了心上人。
如今这反应,却不太像了,莫非她那日当真只是好奇?
谢挽月在季云芙这里吃饱喝足,临走时还顺了一叠豆乳酥,美滋滋地打道回屋,全然将此行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第二天百花日,她才想起昨日原本是要同季云芙聊聊那“裴会元”的。却被美食分去注意,反将要事都忘了!
这下可好,季云芙她惧水,兄长唯恐她与人泛舟游湖旁生意外,谢挽月便主动请缨,可由她与之同行相伴左右、照看一二。
现在季云芙怕是已经早早出府赴约,迟了!都迟了!
谢挽月犹豫,兄长交予她的事到底办砸了,她应该坦白,亦或偷偷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