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华寺无对外供寺庙香客留宿的客房,但如遇意外,比如今日这样的大雨,也能腾出一两间禅房供人落脚。
但他们二人眼下却在同一间。
屋内烛火将两道身影照在窗上,从外看,就像两人紧紧相依似的。
谢西泠想过千百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料到眼前这种。
他从未想过,她会这般轻易地原谅裴燃,更未想过两人会有如此快的进展。
心中恪守的身份与信念,忽地如雪山崩塌,将他砸的后退一步。
他以为自己能够坦然接受她的一切选择,可到头来,他发现一切不断重复的箴言,不过是麻木自己的欺骗。
他从不曾真正只安于以长辈之身,默默守在她身后。
“嘭”地一声。
他用力推开眼前紧闭的木门。
那一瞬,他心中喷涌而出一股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狂喜。
像是等这一刻等了许久。
玉山将崩。
然后,他看清了对面屋里的人,以及听到了身后熟悉的音色。
隔着雨幕,前所未有的旖旎缥缈。
“表叔?”
屋内的,不是她和裴燃,不是她和任何旁的男子。
她在自己身后。
他忽地转身,准确无误扣上那条细腕,一言不发,拉着人往山下走。
屋内,与小沙弥同处一室正在给季云芙打扫房间的裴燃目睹全程,一瞬间血气逆流,唇舌间尝到腥甜的滋味,但口中苦涩比不及心中苦涩之万一,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他的心仿佛也随她而去了,留在胸腔的,只剩再不会跳动的血淋淋的窟窿。
谢西泠一路将人带下山,自走出庙门后,他便主动接过季云芙手中的油纸伞,替她继续撑着。
若换了寻常,季云芙一定能察觉谢西泠此刻的情绪不太对劲。
可眼下她心思繁重,心中委屈难忍,便未曾发现端倪。
下山时,雨渐渐停歇。
谢西泠将人抱上马,他则牵着僵绳,往庄子上走。
抵达庄子时,已彻底入了夜。谢九提前来打点好了一切,二人直接入住即可。
庄子不大,两人屋子比邻,谢西泠将人送到门口,却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
生平第一次,他彻底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并决心付诸于实践。
在侄女仰头望向他忽然落泪之时,他卑劣地,充满私心地,将人拥入怀中。
这般动作,仿佛已在脑海行过千万遍。
他一手紧紧扣着她的腰肢,一手按着她的脑袋将人压在胸口,这样的姿势早已超过叔侄的界限。
“哭过便好了。”
“云芙,忘记他好不好?”
“以后我来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