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辰走的不是寻常的旅游路线,仍然是带了几分自虐色彩的背包驴行,半个月后,她从新疆回来,也没主动给他打电话通报。冯以安坐不住了,他想与其这样跟自己较劲,不如屈就一下别人的不动如山,而且,他安慰自己,只有入山才能寻得宝藏。
给他开门的辛辰看上去瘦弱而疲惫,说话声音有气无力,跟他说了几句话,便靠倒在贵妃榻上,揉着太阳穴说:“从新疆回来就赶一个设计,一直做到刚才才完工,实在撑不住了。”
“去睡会儿吧。”
“我正熬着粥,大概还要大半个小时才能好,不敢睡。”
“我帮你看着,你去躺床上好好睡。”
辛辰犹豫一下,实在敌不过倦意,“那好,谢谢你。”
她进了卧室,他走进开放式厨房,只见煤气灶上火已经打到最小,砂锅内炖的鸡丝粥带着轻微翻滚的咕嘟声散发出香气。他拿了张椅子坐到阳台门边看书,辛辰的阅读并不广泛,书架上没什么小说,除了几本冷门的哲学书籍,全是旅行杂志、徒步攻略以及摄影修图之类。他随便拿了本游记看着,只觉内心平和,连日的烦恼突然烟消云散了。
辛辰睡了两个小时便出来了,笑着说是饿醒的,她盛了两碗粥,请他一块吃。她熬的粥内容颇为丰富,加了鸡丝、香菇、干贝,味道鲜美。他吃得很香,只是她精神并未恢复,胃口不好,低头小口吃着。坐在窄窄料理台对面的高脚凳上,他能清楚地看到她头发绾起,露出一段后颈。她出去一趟,面孔晒黑了点,而那个部位仍然雪白,有着细腻温润的肌肤质感,看上去纤细易折,脆弱得让他心中一动。
辛辰抬头,看到他眼中的关切,有点诧异,正要说话,他先开了口。
“辰,我最近休假,我们去海边住几天吧,你也好好休整一下。”
辛辰去过的地方不算少了,可她从来不让自己往海边走。从小生长于内陆滨江城市,她还没看过海。她神情恍惚了一下,突然点点头,“好吧。”
冯以安发现他的判断错得离谱。
两人在海边酒店附设的草坪自助烧烤吃晚餐,喝酒,看来自墨西哥的乐队表演,主唱的男歌手长着典型的拉丁人面孔,英俊得让人窒息,翻唱起老情歌来深情款款,唱到尽兴处,走进人群中,对着一个个女士放电,有人满面绯红,有人避开视线。到辛辰面前时,她却只是微笑,坦然与歌手对视,任由他执起她的手,对着她唱到一曲终了再亲吻一下她的手才放开,她含笑鼓掌,毫无不安。
这个景象让冯以安心绪起伏,既兴奋又含了一丝妒意。回到海景房,他洗澡出来,看见她对着窗外暗沉的大海出神,他抱住她,将她抵在那面窗子上吻她,同时将手探入她衣内,她全无抵抗。
然而,他以为经验丰富曾经沧海的那个女孩子,在他进入时,痛楚的*声从她咬得紧紧的嘴唇中逸出,淹没在窗外传来的海浪拍击声中,她的手指紧紧地扣在床单上,身体僵直面孔扭曲,那样生涩,那样紧张。
她的第一次。
意识到这一点,他竟然有狂喜,吻她咬出细密齿痕、渗出血丝的嘴唇,轻声对她说:“我爱你。”
辛辰只将头略略一偏,手指松开床单,移到了他的背上。
站在这个空荡得几乎有回声的房子里,辛辰苦笑了,“对不起,以安,我不知道男人的处女情结是怎么回事,我只能坦白地告诉你,你那时是个很体贴的男朋友,但第一次对我来说,只是人生的必经阶段,我不后悔跟你在一起,可那不是让我留恋容忍一段已经破裂的关系的理由。”
“我没猜错的话,你曾经有过一次难忘的恋爱,心里一直有一个人,对吗?”
“我们一定要一点点清算旧账吗?谁没点前尘旧事。”辛辰有些不耐烦了,“到我这个年龄,生理上的处女比较容易碰到,心理上的处女大概就很稀罕了,这样计较没什么意思。”
冯以安扬起眉毛,“这段时间,我的确是在说服自己,如果就是忘不了你,我又何必跟自己较劲。我看你只是不肯全心付出,倒并不拒绝快乐,不拒绝别人的关心,没固执到一定要给一段过去殉葬。那么好吧,我也退一步,我们重新开始好了,试着好好相处。”
辛辰有点惊异,她确实没想到,在经过父母强烈反对、对她的感情质疑后,冯以安还会提出这个建议,她沉默了好久没说话,这个静默让冯以安心底凉透,他强自冷笑道:“你肯犹豫这么点时间再拒绝,已经很给我面子了。”
“以安,你对感情的要求比我高,像我这么不够坚定明确的感情,经不起你来反复考量、权衡,我若答应你,恐怕以后还是会让你失望的。”她轻声说,“而且坦白讲,我也不愿意去面对你父母的反对,那样太累,太耗心力跟自尊,对我不合适。”
冯以安沉默一会儿,“那告诉我,你以后打算怎么生活?”
“你也看到,这边要拆迁了,我忙完手头的事,会去我父亲那边住一阵,短时间内大概不会回来。我计划去几个早就想去的地方,然后找个合适的城市定居下来,找份过得去的工作,种点花,交一个相处起来轻松愉快的男朋友,周围有见面就点头打招呼的邻居,闲时和朋友出去纵山徒步,这样就很好了。”
“记得上次我指给你看的房子吗?本来我以为,我能为你提供那样的生活。”
冯以安曾在开车载着辛辰经过市中心某个路段时,指着一个公寓给她看,说他父母已经为他在那边买了房子并装修好,只待他定下心来结婚,他突然转向辛辰,半真半假地笑,“你喜欢这个地段吗?”
“不错啊,生活交通都很方便。”
“这边物业不错,保安措施也好。装修时我特意让他们不要封了朝南的阳台,面积不算小,可以种点花,天气好时,放把椅子看书,或者把笔记本搬出来工作都不错。”
辛辰笑,“嗯,我也不喜欢把阳台封得死死的,每次看自家的防盗网都觉得碍眼。”
那是从海边回来以后,他们相处最融洽的一段时间,冯以安对她体贴得无微不至,他们头次含糊地谈到结婚这个话题,他试探地说,她随便地答,都状似无心,可又都带着几分认真。
想起旧事,辛辰也只能惆怅了,“希望你的下个女友比我来得合理,以安,你应该拥有一份父母祝福又让你不存犹豫的感情。”
冯以安冷笑一声,“果然你的感情收放得非常自如,不过祝福得这么大方,你不觉得对我更是一种伤害吗?我们大概再见面连朋友也做不成了,那就不用多余说再见,你自己保重,我先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