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将熄,夜风恢复原本的寒凉,月光也褪去橘红的外衣,像轻薄的帷幕笼罩在眼前这出快要收场的闹剧上。
艾斯被他的同伴们慌忙打捞上岸,恢复力气后,挣脱别人的搀扶起身,湿透的衣服与滴水的发丝在转身的瞬间变得干爽。
他看了眼焦黑的木头残骸,叹了一声气,似乎有些不忍,却在下一秒扬起笑脸,招呼众人一同回停靠在不远处的白胡子船队去。
我望着那看上去一如既往可靠的背影,胸口却没有被熟悉的安全感填满,反倒是因阿帽的回答而生出的那一点欢喜都在逐渐褪去,被满满的迷茫无措替代。
那摇曳的火光似乎还在我的眼前翻涌,恍惚间,我看到了一栋正在燃烧的木屋。
艾斯和那些被我视作伙伴、家人的人类,越走越远,身影逐渐被四周的黑暗侵蚀,就像是在屋子里被大火烧灼,化作无法辨认的焦炭。
我理应跟上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赖在他们身边,可我实在无法直视他们那面目全非的可怖模样。
是走,还是留?
我不是第一次遇见这个问题。
当我的同类、那个病弱的孩子逝去时,我也曾被逼迫着作出选择。就像有一道题的考试,决定我的未来该去往何处。
那时的我像是刚入学就面临毕业考试的学生,呆呆望着试卷,半天落不下一个字。
是阿帽的突然出现,帮我叫了声暂停。他送我离开,既是给出第三个选项,也是让我弃考。而现在,复读的我又回来了,拾起曾丢弃的问卷,卷上仅有的一道难题让我头脑发晕。
思及此处,我不禁戳了戳阿帽,希望他能再次如天神降临般带我离开。
可阿帽拒绝了,他说,倘若事事都需要我帮你做出抉择,那不如直接把你的身体交给我?不过是一道选择题而已,有那么难吗?
他说得对。不过是一道选择题,好歹给出了选项,而不是一片空白,需要我自己填写。
现在的我跟以前的我已经不一样了。经过那么多年的复读,总要有点长进才对。
我闭上眼,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一切像影片般在我的眼前上映,酸涩从心口涌出,舌尖都能品尝到熟悉的苦涩。
尽管艾斯的选择让我难以接受,可他们依旧是我不忍割舍的羁绊,只是……
再次睁开眼,我的心中已有答案,虽然不确定是否正确,但是目前的我最想要、也最肯定的选项。
“安德?”
我抬眸,月亮不知何时躲在了乌云后,周围的光线变得昏暗,丢斯踩着晃动的黑影向我走来,似乎是发现我没跟上才来的。
“发什么呆呢?走,该回去休息了。”
丢斯停在我的身前,不远不近,刚好能让我不用高高仰起头去找他的眼睛。
这种不曾改变的贴心让我眼眶有些发热,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改变提交的答案。我赶忙眨了眨眼,稳住翻涌的情绪,声音却控制不住藏了一丝沙哑感。
“回哪?黑桃a号已经被烧毁了。”
丢斯像是愣住了,久久没有回答。我稍微偏头,视线擦过他的身体落在艾斯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