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伍嗤了一鼻子,讥嘲道:“摔了一跤?怎么没摔死你?!就凭你?顶着一嘴巴嫩毛,还想骗我这千年的老尾狐?这么着吧,哥儿几个总共损了二百文的例钱,只要你给填上这个窟窿,此帐咱一笔勾销。”
同裳道:“个人职责个人担,我只负责砍柴,熊掌炖得烂与不烂与我何干?!”
乌孙宛在一旁阴阳怪气,起哄道:“小伍啊,怨有头、债有主,是不是得怪那头老熊不识抬举,掌子上的筋长得太结实?”
小伍吐了一口唾沫,伸手指着同裳,咬牙切齿道:“呸!什么鸟玩意儿,个记吃不记打的东西,还敢跟我犟嘴?!看来我今儿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这儿到底谁说了算!”他抄起地上那根同裳担柴的扁担,照着同裳劈头盖脸打过去。
同裳本不想与他计较,只是不停地躲闪,小伍没占到便宜被同伴讪笑,这更激怒了他,他越骂越起劲,越骂越难听,甚至连同裳父子所受的牵羊之辱也不放过,顺带着问候了北鄢王室的祖宗。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同裳被小伍无端羞辱不说,还连累到列祖列宗跟着一起受辱,他不禁怒火中烧,耳畔幽幽然响起秦公子鼓励自己的那话,‘虽鸟困笼中,然终将振翅高飞’,同裳顿感热血沸腾,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暗自运气,待小伍一扁担劈来,顺势故意卖个破绽,让那扁担打在自己的左臂,他趁机用右手抓住那扁担,暗自运功将那力道化解为己力,瞬间又反推回去。虽说他只用了五成功力,小伍却好像遭到电闪雷劈一般,双臂抖个不停,手里的扁担“咣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小伍低头看了一眼双手,见并无异样便放下心来,他正要破口大骂,却突然感觉五脏六腑好像在移位,上边的被扯着往下垂,左边的被拉着往右边去,肠胃里的食物好似一头发疯的野牛,横冲直撞,上下翻腾,想要冲破樊篱,奔向自由。
小伍以为自己这是不小心吃坏了肚子窜稀,就指着同裳道:“算你运气好,小爷我正巧内急,今晚先放你一马,你等着,回头咱一起算总账。”
同裳见小伍几个已远去,他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那只龙凤呈祥玉佩,这是他刚才与小伍交手时,暗中从他身上摘下来的。同裳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心说:小伍,来世做个好人吧。
第二天一大早,同裳听说,小伍头天晚上去塘边解手,不小心掉水里溺亡,只有同裳自己明白,“引火烧天”助他灭掉了他的头一个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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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同病相怜
同裳来到无情崖下的那个岩洞,见无衣已经醒来,看样子她精神不错,就放下心来,他问:“秦公子,昨夜可安好?”
无衣道:“只听见几声狼嚎,别无他事,谢榆公子关怀。”
“那就好”,同裳道:“我给你带了绑带跟夹板,你的腿骨折了,需要固定,甭怕,你还年轻,很快就会长好的。”
同裳埋头给无衣换药、上夹板,无衣无意间发现同裳的左臂行动不便,似乎受了伤,她内疚道:“昨日是我害你回家晚了,公子是不是挨了打?”
同裳轻轻摇了摇头,道:“与你无关,不过,你的确给了我莫大的鼓励,你的话如醍醐灌顶,让我恍然大悟,一味退让只能换来对方的得寸进尺,当人家不讲理时,你就不用讲理了,拳头就是理,谁都听得懂。”
同裳给无衣绑好了固定夹板,扶她到洞外吹风看光景,同裳坐在临河的一块石头上,他掏出笛子,面朝北方,吹奏起那首凄婉悠扬、如泣如诉的牧歌。
同裳沐浴在朝阳下的背影,挺拔又儒雅。无衣默默地欣赏他吹奏的牧曲,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幅一望无际的草原风光:蓝天白云,绿草鲜花,艳阳长风,云展云舒,茫茫草原点缀着珍珠般的牛羊,南归的大雁匆匆飞过,带着对故乡的思恋。
同裳吹奏完毕,却呆坐在那里久久不动,无衣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道:“公子的笛声中透着思乡之情,触景生情,小可感同身受。”
同裳扭过头来,无衣惊见他已泪流满面,小心问:“榆公子可是思乡念亲?”
同裳歉道:“在下失礼了。适才吹奏这曲牧歌,忽然心生感慨,我虽堂堂七尺之躯,却无法以身报国,故国亲人远在北方,无有音讯,思乡之情油然而生……秦公子见笑了。”
无衣道:“我与公子同病相怜,双亲被昏君佞臣所害,怎奈我平生所学浅薄,无以报答父母养育之恩,目前只好苟且偷生,小可此生惟有一愿,替双亲报仇雪恨,否则,我势不为人,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同裳问:“公子之痛,在下感同身受,我虽势单力微,愿助公子一臂之力……对了,敢问秦公子,此去北鄢所为何事?”
无衣被他问得心虚,道:“家父为我指腹为婚,小可不才,此生惟愿与心许之人共度余生,虽有父命在身亦不需必遵,因此躯为父母心血成就,我之幸福快乐亦是对双亲在天之灵的慰籍,此乃小可心中的守孝遵道。何况,我与那人井水不犯河水,平生素无往来、音讯皆无,不相识亦不相知,那人是个纨绔无赖、混世恶魔也未可知,小可此行原打算退亲的,只是,我心里没底,不知是否能完成心愿。”
同裳忿然道:“实不相瞒,我与公子同病相怜。家父也为我定下一门亲,本以为是秦晋之好,谁知那家人竟是害我寄人篱下、无家可归的罪魁祸首,在下如今受尽人间屈辱,全拜那家人所赐,此仇此恨,深如东海,在下宁肯此生孤老终身,也决不会娶那仇家的女儿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