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广质问郑铉:“无凭无据,你血口喷人。”
郑铉历数罪状:“秦广,前番你与北鄢国君私订盟约,擅权僭越已有先例,此乃罪一;你与拓跋康弘指腹为婚,名为结秦晋之好,实则欲假借外戚之力,谋权篡位,此乃罪二;更有甚者,你结党营私,独断专行,把持朝政,欺君罔上,目无纲纪国法,如此等等,不胜枚举,汝可知罪?”
秦广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把持朝政、为乱朝纲的不正是汝等?!我要面见陛下,以证清白。”
郑铉举起手中的剑,不紧不慢道:“尚方宝剑在此,圣谕:可先斩后奏。秦广,狡辩抵赖无用,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放下手中武器,投降认罪,我可面奏陛下,替你求情,赐你全尸。”
无忧道:“父亲,宴无好宴,会无好会,陛下怕是忌惮父亲势大盖主,早起杀心,不如我们父子齐心合力,杀出一条血路,与那昏君拼个你死我活。”
秦广想到自己戎马一生、出生入死,为国尽忠尽力,到头来却换得如此悲惨下场,再想到无辜的儿子,也许还有一家老小,都要因为自己而搭上性命,感到心酸又难过,他道:“儿啊,你正值青春年华,大好前程,为父舍不得带你走,只可惜,为父力有未逮,心有愧疚。”
无忧安慰道:“父亲,儿生在秦家,以父为荣,今生无论短长,无怨无悔,足矣。”
“哈哈哈哈,也罢”,秦广仰天长啸一声,用剑指着郑铉,道:“头上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大丈夫居天地间,堂堂正正,秦广岂肯与尔等鼠辈宵小为伍。”
郑铉心知秦广不肯就范,就跟卫琮说:“卫大人,阎王劝不动该死的鬼,事已至此,我已仁至义尽,陛下交待的事,看你的了”,他转头就走,临行前轻轻挥了一下手。
卫琮果断弯弓搭箭,“嗖”地射出,此箭正中无忧的咽喉,可怜无忧话都没来及说一句,便倒在父亲的怀里断了气。秦广眼睁睁看着儿子身子瘫软倒了下去,不禁悲愤欲绝,他把无忧轻轻放于地上,合上他的双眼。
秦广带领四个侍卫与一众禁卫军绝命厮杀,秦广虽骁勇善战,以一抵十,可惜他们寡不敌众,最后尽数被禁卫军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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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亡命天涯
秦广离家后,孙夫人将无衣叫到跟前,道:“陛下召你父亲跟无忧进宫共进晚宴,你父临行前嘱咐我,让你务必先去后山躲一躲,若他们安然回家,我会让下人放烟花告知你,若今晚过了亥时他们还未回还,让你千万不要回头,直接去大渊国投奔你舅父。”
无衣拒绝:“父母在,无衣岂能丢下你们不管?咱一家人生死同命,无论怎样都该待在一起,我不走,就在家里等父亲跟阿弟回来,若真有灾祸降临,女儿正可以助父亲一臂之力,死不足惧,无衣之躯当报父母养育之恩。”
孙夫人内心感动,道:“听话,咱秦家总得留下一脉,若父母家人此番遭遇不测,你必须好好活着,不可无谓牺牲,日后好替我们报仇,帮我们寻回公道,此乃你所能尽的最大孝道,切切。”
无衣对母亲之言难以置信,含泪道:“爹爹一向忠君爱民、克己奉公,智略勇武不世出,其心坦荡,昭昭若千里明月,天下人自有公论,陛下总不至于不辨是非,自断肱骨臂膀吧?”
孙夫人叹道:“唉!兄弟阋墙,古来有之。你父征战沙场多年,战功彪炳,只怕陛下受奸佞小人怂恿蛊惑,忌惮你父功高盖主、取而代之,必定早有戒心,只是没有机会下手而已。”
无衣想着父亲戎马一生,出生入死,没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如今却还要在刀尖上行走,不禁潸然泪下:“奸佞当道,忠良难行,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孙夫人道:“当年,你父与北鄢国君指腹为婚,给你们分别取名为无衣与同裳,并约定,在你俩的膻中各自纹下一朵红梅,以示你两个心心相印,以便日后相认,同时也明示,印记即婚书,只要印记在,婚约就在,是一生一世的允诺。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边音讯渐无,况且,前番戎勒进犯,北鄢王按照盟约遣人来求教,陛下昏庸无能,鼠目寸光,竟听信谗言,按兵不动,先失了诚信道义,北鄢孤立无援以致兵败,只好对戎勒忍辱称臣,北鄢与鄀阳的深仇大恨已经结下,唉,人算不如天算,天意弄人,这十八年前的婚约不知还算不算数。”
无衣安慰道:“母亲,女儿并无攀龙附凤之念,即便北鄢想娶,我还不一定愿嫁,女儿只嫁心许之人。”
孙夫人见天色已晚,怕躲避不及,催促无衣赶紧出门,并再三叮嘱她,家里若有异变不能回头,一定要保住秦家一脉,报仇雪恨、昭雪冤情的重任就交给她了。
无衣换上男装,骑着父亲心爱的那匹枣红马来到后山,她居高临下,夕阳照耀下,殷国公府尽收眼底,她心生感慨:家园如此美丽。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轮皓月冉冉升空,四周寂静如一潭死水,无衣眼巴巴地盼着报平安的烟花升空,可是,亥时已过,山下依旧安然如初,悄无声息。
无衣正踌躇,要不要离开,突然,山下的家园人声鼎沸,呼喊声四起,随即火光冲天,整个殷国公府在熊熊大火中燃烧了一夜,天亮时,已经化为一堆灰烬。
无衣眼看着家园被焚毁,她心如刀割、悲恸不已,只一夜间,家没了、家人也没了,曾经温暖的一爿小天地,迅速化为乌有,冷冰冰的,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