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本里大多都是悲剧。”平静的女音在斜上方响起,宁相宜被吸引看去,就见逆着光的徐珍息抱臂站在原地,无甚感情地说,“经历多了就习惯了。没必要觉得伤感,毕竟我们自己也命悬一线。”
丝毫没被沉重氛围感染的朱勉励连连点头:“对啊对啊,这些都是假的,你不要想那么多。”
他嘿嘿一笑:“与其想这个,不如思考一下一会儿出去剧场吃点什么。”
话音才落,他的眼角又猛然瞥到桌上带着人类肌理的肉块,顿时没了食欲,只好匆忙僵硬改口。
“呃,还是想想玩点什么吧……”
宁相宜成功被他逗乐,阴郁闷堵的心情也稍微疏散开了些。
恰在这时,傧相尖声开口。
他仍然站在袁忠炳的下手位置,像唱戏一般将暗红长袖一颤:“堂中何人新婚——?”
正常的婚礼上不可能有司仪问新人是谁的环节,而现在傧相提出的问题应该只是为了审查他们给出的答案。
“新人袁育姿、袁小青。”
感受到新娘从盖头下探来如有实质视线,青涿沉静对答。
收到答卷的傧相动作一顿,像个齿轮生锈的机械一般动了动手臂,才最终确定下来。
他高喝道:“新人袁育姿、袁小青,拜堂——”
红嫁衣新娘向前挪动两步,在里屋最中心的位置站定。
“一拜天地——”
长长的尖唱下,其他人都自觉地噤了声,四目炯炯地看着朝门外鞠躬的新娘小姐。
在庭园里漫无目的游荡的宾客此刻好像也收到了感召,慢腾腾地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座位上坐下。
“二拜高堂——”
袁育姿怀中抱着编制成绢花的红绸,朝高座上的父母行了一礼。
盖头在重力作用下和脸部分开来,兜进了门外的一缕夜风吹拂在僵死的皮肤上,好像是一双温柔的手在抚摸面颊。
“夫妻对拜——”
最后一礼,袁育姿侧过身,和不存在的某道身影对望。
说不清是深情还是忧郁的一场漫长对视,总之最后她深深躬下身去。
“好!!”
一阵铿锵有力的叫好声与鼓掌如浪潮滚来,在寂静无声的夜里猛然炸开。
青涿被这道声音唬了一跳,转身朝院落外看去。
青紫的斑迹消失,浑浊的黑目再度恢复清明,堂下熙攘而坐的宾客不知何时摘下了可怖的面具。
行尸走肉在瞬间死而复生,他们好像又换回了蓬勃的心脏与健康的肤色,饱含喜悦又热热闹闹地观看着这一场大家婚事。
“礼成——”
伴着这声尖唱,即将脱离惧本的眩晕感和失重感将青涿层层包裹住。
他的眼睛掠过了数张兴奋开心的笑脸,而后不受控制地缓缓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