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我就听到林重檀训斥堂弟,因为他压低声音,我只能听到一字半句。
“……不许再……以后若是有不懂的,问我即可……”
他是觉得我不配教堂弟吗?
我顿觉狼狈尴尬,心想若不是林重檀写的诗,三叔的确不会让堂弟向我学习。
那日后,堂弟也再没来找我辅导学业,偶尔单独撞到我,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见到我就躲。
而我休沐结束回到太学,青虬请我当夜去林重檀那里。我本不想去,但我又想问问他是不是让堂弟不要理我。
去了之后,我却见到一个喝醉酒的林重檀。
林重檀又喝醉了,比上次愈发黏人,他搂着我不放,在浴桶里就行起荒唐事,我气愤难忍。可在被他捉了脚,不断亲吻足背后,那股子气渐渐成了羞。
他如饕餮,好似要将我一口口吞下,而我在这种混乱不堪的情形中,竟觉得一丝丝被需要。
林重檀说要将我送给太子,一定是骗我的吧,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这夜我留宿在林重檀这里,翌日,我比宿醉的林重檀更先醒,醒来后,惊愕发现林重檀竟然还在里面。我羞得不敢看他,咬住唇小心翼翼想分开,哪知道因为我的举动,他反而醒了。
林重檀醒来,本能地摁住我,我那瞬间闭上眼睛,已经觉得自己没脸见人。周围骤然静了下来,我发现林重檀不说话,也没动静,慢慢睁开眼。
发现他正低头看着我,我又紧张地重新闭上眼。
“昨夜和今日算我先欠着。”林重檀轻声说,“最近我有些忙,过几日再写新的词给你。”
我心里的羞怯紧张如潮水一般褪去,终于意识到那一丝丝被需要不过是我自己的妄想。
我忍着泪意,嗯了一声。
此后,每次我和林重檀做那种事,他都会给我写诗词,有时候会是文章。
许典学和他友人编纂的诗集开始售卖,反响不错,李典学把卖出去的钱分了一部分给我,我没收,让他当香油钱捐了。
许典学说:“我今日还有件事,我们准备再出第二本诗集,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好的作品?”
我沉默良久,说:“有。”
第27章清明(4)
又过了一年冬,初春的京城春寒料峭。我穿着夹衣正在案桌前背书时,良吉脚不沾地地从外走进来。
“春少爷,府里来信了!”
我忙搁下笔,发现良吉今日似乎格外高兴,不禁问道:“怎么那么高兴?”
“春少爷,你自己看吧。”他将信递给我。
我看到信封上的字,才明白良吉为何这般高兴,这是父亲给我写的信。入京城读书两年多,父亲从未给我写过家书。
“春少爷,你发什么呆?”良吉伸出手在我晃了晃。我回过神,从抽屉里拿出拆信刀。
我慎之又慎将信拆开,极怕损坏里面的信纸。信封里的信纸不厚,不过两张。我一字一句将信上内容看完,怕自己看错,又从头再看了一遍,才敢相信父亲这封信不是训斥我,而是夸我的。
“良吉。”我抬头看向良吉,“父亲他……夸我了,他还说、说今年大哥会上京一趟,他让大哥来看我。”
良吉眼睛亮起,“太好了,春少爷,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的,大少爷来了,肯定会带少爷好好在京城逛逛。春少爷你来京城两年,都没怎么出去玩。”
听良吉这样说,我心中的雀跃被迎面一盆冷水浇灭。我转过身把信纸放好,低声说:“良吉,我有点想吃春饼了。”
“我现在去厨房看看有没有春饼,春少爷,你等会。”
良吉离开后,我重新把信又看了两遍,才将其放进装母亲写来的家书的红漆匣子里。
许典学与他友人编纂的第二本诗集据说卖得极好,著我名字的几首诗词无一例外被谱曲,变成唱词。
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林春笛这三个字在京城市集坊间略有名气。
至于在太学,众人看我的眼神终于不再是原来看格格不入的灰麻雀眼神,开始有人主动与我交谈,问我他新作的诗写得如何。
不过每次我都没说几句,聂文乐就会冒出来,凶神恶煞地将那些人赶走。
聂文乐把那些人赶走后,并不跟我说话,最多奇怪地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只能转身离开。
其实我想过了,我不能靠林重檀写的东西撑一辈子,他迟早会腻了我,我也不可以一直拿他的作品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