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待夏书言房间门咔哒一声,卧室重新失去光源,叶秋城才在黑暗中缓缓抬起双手,捂住滚烫的面颊。他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世界上最可悲的人。b-1999-风雨欲来第二天早晨,夏书言还是老时间起来做饭,却见灶台上蹲着口大锅,掀开来看,里面还冒着热气,有蒸蛋羹,有馒头,还有黄澄澄的小米粥。锅旁边有张纸条,还是熟悉的字迹,只不过这次凌乱许多,比划歪歪扭扭,上面写着一句“早饭记得热过再吃”,没有署名,更没有斜杠竖线组成的小表情。他小心翼翼地看过几遍,确认上面没更多的字,才把纸条捋平,仔细折叠,塞进钱包。夏书言开始收拾碗筷,盛饭摆盘。没几分钟,奶奶也醒了。她帮着夏书言一起准备。很快,早饭上桌,二人坐定,太阳照常升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今天饭桌上少个人,气氛也变得大不相同。休息一整夜后,夏奶奶的情绪已平复许多,夏书言也努力表现得一如平常,可裂痕已经存在,情绪的余波任然震荡不休。夏奶奶崴了两勺鸡蛋羹,把剩下大半碗推给夏书言。夏书言也挖了同样的量,把碗放在饭桌中央。还是夏奶奶先开口了:“书言,你怎么样?”夏书言忙不迭地答道:“别担心,我没伤着。”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小秋的情况怎么样?伤得严不严重?”夏书言思考片刻,避重就轻:“没想象中严重。奶奶放心,我给他上好药了,他今天肯定会去丘哥那看看。”“他会不会还……”“我不是他,没法替他宽恕原谅谁。可我昨天给他上药的时候,他没有抱怨您的意思。”夏书言生怕奶奶有一丁点闪失,连忙开口,“他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小秋这孩子不容易。他太会笑了,不过你别忘记,他也是人,会哭。”夏书言哪能不知道叶秋城有多能哭?那人简直就是个爱哭鬼。但他昨天晚上顶着大片的烫伤,充其量眼眶红了,愣是一滴泪没往下掉。仔细想想,叶秋城每次哭,好像都是和临山的夏书言有关。夏书言又开始莫名其妙地烦躁。他决定,有时间一定要和叶秋城好好谈谈那个阴魂不散的人。开饭还没多久,夏奶奶就放下了碗筷。夏书言觉得不对劲,感觉奶奶吃得太少了。如果不是忧心忡忡,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可他没来得及开口,夏奶奶似乎知晓了一切。她说:“书言,还有那通电话。”“我拔电话线,是不想让你生气。”夏奶奶心平气和地说:“我知道,但我必须和他谈谈。”夏书言的烦躁更加一等:“和那个人有什么可谈的!”“他是你爹,是我的儿子。”“可他做过什么?!”提起这个所谓的爹,夏书言就来气。从小到大,这个人没管过自己一分一毫,只要有一点不顺心,就会把他和他母亲当成出气筒。自己被奶奶领走后,他更是凭空消失,人间蒸发,直至最近才重新出现。“书言,记得我之前的话,沟通是解决问题最有效的方法。”夏书言痛苦地捂住脸。半晌,他才挤出一句话:“奶奶,你把他想得太好了。”早饭过后,夏书言直接去了学校。他刚在自己的位置坐定,早读就开始了。每天早晨在操场活动的学生不少,小卖部人流量也大。这个时间,叶秋城通常在室外支摊卖热饮,方便学生,他自己也能找人聊天。叶秋城喜欢和人交流,学生们也爱找他说话。也难怪,谁不喜欢温柔聪明、几句话就能说到心坎里的人?而且这人偶尔犯迷糊,偶尔有小脾气,虽不完美,但更平易近人。今天夏书言照例寻找叶秋城的踪迹。可他找了半天,也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教学楼里慢慢有人往外涌,做热身运动的学生也换了一批。夏书言才意识到,自己整个早读都在分神,如今已是下课时分。他挪动着开始僵硬的身体,从桌斗里拿出第一节课要用的书。教室里有人在聊天,有人听歌,有人用课本挡着漫画书偷偷看,也有人走到贾罗霖身边,问习题集里的问题。一切都是那样稀疏平常,波澜不惊,和平时别无二致。却又有什么变得不一样。夏书言猜,同学们不会知道,就在几个小时前,自己做出了多么越轨离谱的行为。可他一点都不后悔。他摊开手,看着自己的掌心,禁不住想起叶秋城皮肤的触感,想起这错综复杂的纹路在对方起伏有致的肌肉表面婆娑。